她轻咳一声,眼睫轻颤,“允儿来了。”

谢珩这才瞧见自己的儿子, 微微蹙眉,“这样热的天不好好在崇文馆学习课业, 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自幼见惯自己的耶娘恩爱的谢允面色如常,“过来瞧瞧阿娘。”

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的儿子什么德行自己会不知?

谢珩显然不相信,“说实话!”

不待谢允开口, 桃夭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 “允儿是舍不得九娘。”

“谁舍不得她!”

话音才落, 十四五岁的少年白皙的面皮瞬间绯红一片,“儿子就是突然之间少了个吵架的对象,一时之间有些不大适应,是以才来问问阿娘。既然她走了,便是再好不过!儿子还有课业未完成,就先回崇文馆!”言罢,起身行礼,头也不回地出了宫殿。

直到那抹高高瘦瘦的身影消失在阳光热烈的宫苑,桃夭才收回视线,道:“定是不好意思。”

谢珩牵着她的手走到榻上坐下,“明明小时候那样可爱,怎如今性子变得这样别扭?”

桃夭斜他一眼没有作声。

谢珩问:”宁宁这样瞧我作什么?”

桃夭弯眉嗔笑,“我在想三郎像允儿这个年纪,是不是也这样口是心非。”

“我哪里有他这样好命,”

谢珩想起从前,不觉有些怅然,“那时我与父亲政见不合,一气之下便去军营历练,成日里累得倒头就睡,哪有时间任性。便是有,也不曾有人这样惯着我。”

桃夭知晓他从前过得并不是那么高兴,又把话题转回到自己儿子身上。

“原以为九娘走了他会高兴,不曾想他反倒惦记起来。”

谢珩道:“许是从前日日待在一块,乍然分开,不习惯也是有的。”

桃夭揶揄,“三郎从前也是这样吗?”

谢珩知晓她是在说当年离开桃源村一事,有些不好意思,“那怎能一样呢,咱们那时已经是夫妻,情意自然不同些。”

他其实当初一离开心中就后悔,只是那时年轻气盛,且顾虑太多,有许多事情亦是没想到。

“一转眼十几年过去,总觉得那些事情好似在昨天。宁宁,每回不管在外头遇到怎样不好的事情,只要一回来瞧见你们母女三个,我心里头便高兴。”

桃夭倚在他怀里,“咱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日子。”

谢珩“嗯”了一声,“我晓得。”

顿了顿,又道:“允儿到年底也快满十五,我打算也送他去军中历练一年。”

桃夭闻言,自他怀里起身,“怎这样突然?”

“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

谢珩将她拉回到榻上,替她打着扇,缓缓道:“允儿过得太顺风顺水,若是不吃些苦头,将来我不在了,他要如何扛得起这份家业?”

“三郎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桃夭一想到儿子要离开自己,眼圈不由地红了,“我就是有些舍不得。”

谢珩心里又何尝舍得自己的儿子吃苦,道:“想想九娘,不过十二三岁的女娃娃,却有着那样的胆识气魄,更何况他堂堂一国储君。”

说起秦馥,桃夭心里也有些想她,问:“可是要把允儿送到秦将军处?”

“自然不是,”谢珩道:“还是送去凉州,由裴将军看着。”

桃夭哽咽,“怕只怕阿娘她们舍不得。”

“舍不得也要舍!”谢珩神情严肃,“若是人人都舍不得自己的子孙去当兵,那又有谁来保家卫国?身为一国储君,更加要以身作则。宁宁放心,有裴将军在,允儿不会有事的。”

当晚,一家五口跟太后用晚膳。

饭后,谢珩与太后说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