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

谢沉下朝后径直来了此处,他身上还穿着十二章纹的玄金龙袍,头带冕旒,串串玉珠垂下,微遮眉眼,身上的压迫感愈发迫人窒息。

更别提此时,他的神色实在算不上好,威压气势骇人无比。

几位阁老重臣齐齐跪在案后,身子微颤,鬓角有汗流下,但仍旧坚持如此。

整个御书房内唯有一人站着,便是宣王。

谢沉黑眸沉沉。

忆起莺莺软语,他慢慢转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硬生生将心头火气一点点压下去。

如今最为重要的,并不是发落朝臣,而是要替听月洗尽污名,为其正名后,再兴师问罪。

这般想着,谢沉冷冷地掀开眼皮,看向为首的杨首辅,质问说,“帝王之令,不可更改,杨阁老这是让朕收回成命?”

杨首辅深吸一口气,拜倒在冰冷金砖之上:“臣知道君无戏言一说,册后圣旨已下,让皇上收回成命,有损天家威严。臣亦知道,西北灾情或与贵妃无关,妖妃惑君更是空穴来风,对贵妃而言,实乃无妄之灾。可如今,西北各府民心惶惶,京都国子监学子受文鼓动,眼看天下再掀波澜,为大事计,臣冒死上谏,请皇上收回成命,废黜贵妃,另立新后,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谢沉停了转墨玉扳指的动作,指节在桌案上敲了两敲,眸子微眯,冷嗤说,“杨首辅觉得,朕一手平定的江山,会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东西,再次分崩离析?”

杨首辅怔忪下,仍坚持己见,“灾情檄文一事,已传遍京都,过些时日,天下悉知,届时百姓情绪激荡,沸反盈天,若要平息,要付出不可估量的代价。臣上谏之法,是解决此事最有效、最快速之法。”

“臣听明白了。”一旁站着的宣王骤然出声,他拍拍手掌,“这杨首辅,不就想打着牺牲一女子,来平天下之怒的主意吗?有趣有趣,朝堂出了点风波,内阁不去想法子去解决,非要将目光放在贵妃身上。明知贵妃无辜,却仍旧推贵妃出来平天下怒,这就是诸位阁老的所作所为,今日本王算是开了眼了。”

杨首辅眉头沟壑愈发深了,“王爷,这话不能这般说…”

他本心是为天下大义。

宣王如此说,好像他们内阁成了卑鄙小人似的。

宣王径直打断他,清冷面上带着嘲弄:“那如何讲?内阁既然敢谏,就别怕别人扯下这层遮羞布。”

杨首辅哑口无言。

宣王不再看他,对着桌案前的谢沉说,“皇上,臣不赞同内阁此法。”

谢沉示意他说。

宣王便躬身道:“册后圣旨已下,贵妃虽未正式受礼,但名已入皇家玉碟,对大启来说,她已是中宫皇后。既是中宫,母仪于天下,自不可轻易牺牲。若今日允了内阁谏言,牺牲贵妃一人平定天下,那他日,诸如此类的事再次上演,又要牺牲谁呢?所以,臣以为,内阁此举万万不可,应另想他法,平定灾情流言。”

谢沉唇角抿了抿,声音没那么冷冽了,“看来宣王,同朕所想是一样的。”

一旁的杨首辅再次跪下:“皇上,您要三思啊。”

谢沉冷然斥道:“帝后本一体,朕不会弃朕的妻子于不顾。若是内阁再敢提这法,别怪朕翻脸无情。”

这算彻底表明态度了。

杨首辅欲言又止。

见帝王意已决,他终究没敢再说什么了。

御书房里再次静下来,谢沉望着案前众人,眉目冷峻:“就此事而言,除了内阁那糊涂法子,细想想,此事有百种法子解决。就拿最直接的办法来说,既然西北有旱,求雨不成,那就朕亲自祭祀上苍,以求甘霖。因国子监学子檄文一事,京城有妖妃惑君传言,可要知道,偌大翰林院,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