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秦太后不忍心偏过头去。

崔皇后眼眶微红,看着谢沉说,“事态紧急,皇上,您得定夺啊。”

谢沉不想定夺。

他只想见到人。

他阔步进了殿内。

迎面撞到端着血水出来的宫女,锦袍脏污一片他都无暇顾及。

殿内狼藉一片,浓厚的血腥味冲鼻而来,有宫女伏在榻边哭泣。

谢沉迈向床榻步子慢了下来。

他忽而有些恐惧。

当年被敌将围困他没有怕,那夜逼宫弑君弑父他没有怕。

可如今,看着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裴听月,他心生恐惧。

心怯不敢上前。

谢沉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榻边的。

他俯身望去。

女子小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头发乱糟糟的,粘黏在脸上脖子上,唯有唇是艳红的,血迹斑斑,她躺在带血的被褥之中,整个人已无意识昏迷过去。

死气沉沉、了无生机。

几个接生嬷嬷在旁边束手无策。

云舒正哭着给她喂药,可怎么也喂不进去,药汁顺着唇角流出。

谢沉抖着手将人抱在怀里,用手轻轻拍打她的侧脸,

“听月,听月。”

“听月…”

“…”

谢沉忽而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他伸手一抹,竟在脸上碰到了冰冷的水珠。

他后知后觉,他竟然哭了。

怪不得他声音是那样颤那样抖,都不成调。

可任由他怎么呼喊,怀里女子还是没反应。

暖阁里又传来了太医的话催促。

“没时间了!皇上,还请您定夺啊!”

去他妈的定夺!

向来不动如山的帝王第一次想说这种低俗之语。

他仍旧固执叫着裴听月。

当皇帝的日子,冰冷又无趣。

白日里他周旋在朝臣之中,晚间又拖着冷冰冰躯壳置身后宫,冷眼旁观她们勾心斗角。

他还以为,这样的日子要过一生呢。

可是遇见她了。

他的听月那样可爱鲜活,那样明媚热烈,会缠着他,会黏着他,亦会一遍遍不厌其烦说喜欢他。

明明他们是要共度一生的。

怎么弃他而去啊?

又独留下他一人。

谢沉喊她,怎么喊她也不醒。

最后犹如一头困兽,抵着她额头落泪。

“药来了,药来了。”

云舒红着眼,快步端来一碗药。

谢沉抬头望着,问她:“这是什么?”

云舒流着泪说,

“皇后娘娘得知皇上不做定夺,让宁太医下得一剂猛药,这药能在短时间内聚起人的精气神来。不过是再拼一次,若是成了,娘娘就能产下龙胎,若是不成,母子皆亡…”

“宁太医说,成功的机率只有一成…”

谢沉没有犹豫:“朕喂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