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翔的声音好像有些不同,可他隐没在昏暗中,詹嘉郁看不清他的表情,想问他怎么了,被他踢了脚海水泼到小腿肚子上一打岔,忘了。

浪有些大,段翔帮他把长裤卷到膝盖上。没想到刚卷好的下一秒一个大浪过来,往上一拍,湿到了大腿。詹嘉郁在笑,埋怨他拉着自己的裤腿这才躲不了,裸着脚在海水里不轻不重地踩他脚背。段翔便“顺着”他的意抱紧了他,任他在怀里挣扎,听着他大叫“浪来了”“要湿了”也不放手。泛着白沫的浪潮浸过腿肚,段翔低头吻住那张嗷嗷叫的嘴。

他们接的吻带着海风的味道。在黑暗中对方连轮廓都是朦胧的,却能精准无误地追着热烫的鼻息唇瓣相接。

有一个环状物套进了他的无名指里。詹嘉郁在接吻中途猛地掀开眼皮,看见那个人的眼睛也睁着,似在紧张。

借着微弱的光线,詹嘉郁举起手去看那个戒指。白银色的素圈,不知道是银质的还是铂金的,闪着清冷的微光,尺码是合适的,连詹嘉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手指的尺码,段翔却买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量的。段翔亦举起右手,和他手掌相贴,无名指处的对戒碰撞在一起。

詹嘉郁也有想过在这次见面时送他戒指,但他不确定对方有没有这种想法,毕竟段翔从来没跟他讨论过未来的事情,也就作罢,从购物车移回收藏夹里了。或许是受暗恋失败的影响,他习惯性地降低自己的期望,这样的话,只需要偶尔的对视就能满足他如同尘埃般微小的期待了。

“嘉嘉,再等我半年好不好?等我毕业,去广州找你。”

他是多贪得无厌的人啊,已经让人等了他九年了,现在还在厚着脸皮要人继续。可他也不想啊,只能把毫不让步的现实咬碎吞入肚中自己消化。他们都有必须延续的生活,蓦然要求改变对谁都不负责。

他的情人一如既往的温柔,连同他的卑劣一起纳入掌心,细小的手指弯下,和他十指相扣。

“我等你。”

誓词般的坚定。

指间多了个硬硬的东西,牵着有些不习惯,他们却都没有放松,紧紧地扣着对方。那是甜蜜的疼痛,那是自愿戴上的枷锁,无名指上的戒指随着劲儿向两边指骨压迫而来,龇着獠牙,他们主动露出脆弱的脖颈。

段翔牵着他沿着海岸线慢悠悠地走,从人造白炽灯的光源处走入黯淡的夜色里,踩下的脚印被海水冲散。借着长夜的掩盖,他轻声说道:

“我最近有在看一些广州企业的校招,下学期还会有春招,想着确定了再跟你说。但发现见到你之后,什么心事都按捺不住了,好想赶快就把这半年过完,早点来到你身边。”

“我已经错过你快十年了,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他们越走越往上,海浪够不到了,沙子忠实地记录了他们一深一浅的脚印,并排着长长的一串。这个距离躲不过涨潮的洗礼,但在这片刻中保留下来已经足够了。

“独自一人呆在他乡的日子太漫长,我多希望能拥有哆啦A梦的任意门,瞬息之间跨越两千多公里的距离,在每个想念你的分秒中如愿以偿。可我们活在现实里,没有道具,没有魔法,只有一颗爱你的心无从施展。”

连海浪都不忍心打断他的告白,声音慢慢变小,直到段翔的声音全部占据了詹嘉郁的听觉。

“我本来是讨厌夏天的,特别是岭南的四季如夏。炎热而潮湿,漫长而永无止境,走几步路毛孔都堵得慌,离开空调风扇就大汗淋漓,衣服裤子全粘在了皮肤上,像没煮过的番茄上剥不下来的皮。”

似在回应段翔的指责,温热潮湿的海风扑了他们满面。

“可你给夏天带来了期待,你是长夏里唯一的雀跃。我前几天读到一个成语,叫“恶湿居下”,原意是厌恶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