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高兴?”他忽然发问。
崔扶盈双手搭在膝盖上,十分端正的坐姿。闻言扬眉扫了他一眼, 不咸不淡地说:“没有。”
谢昭眉头紧拧。
崔扶盈又慢悠悠地说道:“表哥这个问题真是奇怪,我生哪门子气?不就是你偷听了我与旁人的对话,又故意打断我们,还自顾自地坐了过来而已,这也值得生气吗?”
她朝着他笑了笑,“我可不是那么心胸狭窄的人。”
“……”
难得看到谢昭露出像现在吃瘪的表情,他眉头拧得更加厉害,几乎要打结一般。崔扶盈偷偷瞥了她一眼,又在谢昭看过来的时候,立刻移开视线,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谢昭踌躇了一下,低声说了一句:”是我考虑不周,我向表妹道歉。”
崔扶盈倒是没有想到谢昭会如此干脆地道歉,颇为惊奇地扫了对方一眼。
谢昭这辈子大约也是第一次向别人道歉,尽管想要摆出一副平静的样子,还是被微红的耳廓出卖了自己的真实情绪。
他出生高贵,谢明对他寄予厚望,用心栽培。谢昭十岁之后,便已经甚少有人敢当他是个幼童,与他随意说笑了。
他对外人虽然总是面目温和,温声细语,实际上内心颇为傲慢,甚少将人放在眼中。
道歉这种要先做错才会说的话语,与他而言的确是生平头一遭。因为谢昭从不认为自己会做错,他虽道了歉,内心倒也并不全然认为是自己的错误。
崔扶盈倒也没有真的生气,只不过她对谢昭这个举动略有些不满,谢昭既然道歉了,她也就没有再揪着不放。
她轻哼了一声,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
“但有一事,我仍然不解。”谢昭说道。
崔扶盈用目光询问他。
“表妹与江酌衍,是何时变得那么亲近的,竟然还唤他的表字。”
她微微一怔。
对她来说,无论是“酌衍”还是“明夷”,都无太大的分别。
表字是只有极为亲近的人才能叫的称呼,谢昭耿耿于怀,不禁在心中思量两人之间的关系究竟亲近到了哪一步。
“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崔扶盈却不在意,反而回问道,“表哥又站在什么立场这样问我呢?”
说到底,她和谢昭之间,依旧隔着一层纱。她曾经想要挑开这层纱,彼时谢昭拒人千里之外,然而到了现在,她可不会再心急了。
谢昭沉默下去。
他不说话,崔扶盈也不心急。她掀开一边的车帘,朝外看去。
外头来来往往的人群,有赶路的行人、沿街叫卖的商户、并肩而走的男女,织成一卷众生图。
来到这个世界许久,崔扶盈已经逐渐接受自己或许再也无法离开的事实。
外头形形色色的人,想到或许自己也迟早会成为其中的一个,她有些恍惚。
……
谢昭或许是被她最后的那个问题问住了,直到最后也没有回答。
他好像心事重重,两人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依旧一副阴郁的模样。
这和崔扶盈……有什么关系。
她不是谢昭肚中的蛔虫,哪知道他那九曲十八弯的心思。
谢昭如果想让她知道,她自然会知道,谢昭如果不想让她知道,她就算想破脑袋,那也是无用的。
她回了蒹葭阁,思忖着要如何去向陈其婉回绝了与方持礼的这门亲事才好。
先夸赞方持礼两句,再委婉表达两人不太合适,她亦觉得十分惋惜,只是感情之事不好勉强。
可惜谢昭当时出来的太快,后来也没有机会再与方持礼说明自己的想法。不过想来应该也没有大碍,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