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看着面前的少女眼中露出一点茫然之色,歪着头似是不解问道:“先前收的礼,表哥这是何意,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收了什么礼?”
谢昭说出那句话,便觉大为羞恼。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变成这样喜欢拈酸吃醋之人。
有一年他与江酌衍去醉乡楼谈事,恰巧撞见一世家子在醉乡楼醉酒,抓着楼中的乐伎不放,一边夸赞对方琴艺高超,一边又想为对方赎身。
言语之间,颇有要纳人为妾的意思。
那乐伎自是不肯,却又碍于对方身份,不敢太过强硬拒绝,最后还是江酌衍出面将人拉走解决了此事。
那世家子也算是南阳出了名的纨绔,宅中姬妾众多。世家子弟,多半样貌不俗,少有丑陋不堪的,加之身份贵重,虽是纨绔,却也只是斗鸡走狗,从来不屑做那强占女子之事。
此事本也只是小插曲,翻篇就是,谁知那日楼中不少人见到世家子醉后失态。人多口杂,最后传来传去,变成了他酒后失德,非要强占乐伎,若不是江酌衍出面制止,只怕要当场将人抢回府中。
此事传到男人家中莺莺燕燕耳中,真是有嘴也不说清。纷纷与他哭闹不止,那纨绔烦心不已,哄完这人又去哄另一人,第二日出门,脸上顶着不知被谁抓出来的伤痕,碰到友人询问,也只是苦笑不已。
这事一时在南阳引为笑谈,有说那纨绔自己言行不端,自作苦吃,也有说那些姬妾摆不清身份,太过骄纵任性。
江酌衍将此事当做笑话讲与谢昭听,谢昭听过,只觉得委实无趣。
然而如今,他却觉得,他自己与那些在后宅拈酸吃醋的女子并无二致。
更让他觉得可笑的是,那些女子,远远比他有资格吃醋。
他与崔扶盈,既无夫妻之名,也从未互通心绪。何况江酌衍派人送礼,乃是江酌衍自己所为,与崔扶盈有何干系。
崔扶盈与那纨绔一比,简直无辜清白、毫无错处。
谢昭想到这里,更是觉得气闷,好像有一块石头压在胸口,压得他透不过气来,连脸色都差了几分。
他并不擅长处理这种陌生的情绪,心中又隐隐对自己如今的模样有种难以言喻的厌弃。
崔扶盈看着谢昭忽然后退了两步,脸色阴沉如水地转过脸去。
她眨了眨眼,有些意外。不是吧,这就生气了?
谢昭真是好生小气!她只不过逗逗他罢了,如此禁不住逗弄。
谢昭沉默地转向一旁,想要让自己平静一些,偏偏崔扶盈不让他如愿。
“表哥怎么生气了?”她追到谢昭面前,语气像是在哄什么稚童,眉眼带着笑意,愈发衬得他不堪。
他压下烦躁,冷声说道:“我没有生气。”
然而这个语气,在崔扶盈听来,更成了他生气的铁证。
她似乎在面对一只炸毛了的狸奴,连该如何顺毛都手到擒来。
“表哥冷着脸都比旁人好看几分。”她语气调笑,伸手去拿他手中的面具。
谢昭一时不察,面具被崔扶盈抽走。他顿了顿,还以为崔扶盈要将面具取走,对方却直接调整了一下面具背后的绳结,垫着脚将面具遮在他脸前。
“我怕旁人觊觎表哥美色,还是遮起来罢。”
谢昭眼前骤然一暗,还未反应过来,这句带着笑意的话语落入耳中,在意识到对方说了什么之后,他整个人像是一只被丢进锅中的青虾,浑身都变得滚烫泛红。
他想要斥责对方,却说不出一个重字。想要挥开面前的面具,手却沉重无法抬起。
最后,又有一种隐秘的、不可言说的感觉从他胸膛而起,心脏传来陌生的震颤,他闭了闭眼睛,放任这种感觉像毒药一般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