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或许理解李絮这种情绪，毕竟长这么大以来李絮都一直和自己在这么大的房子里住在一块，他结婚后意味着他们俩的小家将会迎来新的成员，并且不仅对李雩来说完全陌生，对这个自小除了自己就不爱亲近任何人的弟弟来说，只会更加陌生。

“哥结婚了也只有你这一个宝贝，遗嘱也只写你的名字。”

李雩笑起来，蹭过去轻轻用额头贴了贴李絮的额角，一个他常用来以表抚慰的亲昵动作，又轻轻拍着他的背。

李絮没说什么，

只是在他哥的耐心安抚下渐渐闭上了眼睛。

6.

对于兄弟之间该如何保护与爱护的所谓界限李雩并不清楚，

他对李絮更多的爱像是大树与小树，大树粗壮的根扎进地里，钻进小树根里，牢牢拽住它细嫩的根须，以免它被狂风暴雨折断。

李絮也的确被他保护的很好，常和李雩一块玩到大的好朋友对此评价道：

“能长这么大没让李家那群妖怪扒了皮斩首示众真是奇迹。”

李絮的出身在李家的确算不上光彩，是李家最受宠爱的小小姐李庄梅勾引自己姐姐丈夫生下的孩子，而那位被抢走挚爱的姐姐，就是李雩的亲生母亲。

李雩直到现在都能清楚的记得李庄梅怀着小李絮时面容恬静温柔的样子，幸福和快乐就那样像阳光一样铺满了她的脸颊，即使并不长久。

那时，丑闻还没有被捅出来，

十岁的李雩叫她小姨。

小姨坐在花园摇椅上晒太阳，身上披着一张浅蓝绒毯。

小李雩就在坐在小木椅子上给两个小堂妹扎小辫子，然后做成两个小兔耳朵的样子逗得两个小朋友笑个不停。

小姨伸手摸摸李雩的脸，

嗓音轻柔：

“小雩儿，小姨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呀。”

李雩立马乖乖凑过去，小姨抓起他的手放在她温热的腹上，轻轻地说，“这里，有一个小宝宝噢。”

那时的李雩不会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可是在他的认知里，没有结婚的人是不会有宝宝的。

他摸摸两个堂妹的脑袋让她们去草坪上和狗狗玩，然后感受着手心里皮肉下随着呼吸的微弱起伏，小声问，“小姨，你怀宝宝了。”

“是呀，这是个秘密呢。”李庄梅温柔的笑起来，“你会帮小姨保守这个秘密的吧。”

李雩点点头。

小姨肚子里面会是小表弟还是小表妹呢，李雩后来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是他没有想到，在那一天嘈杂纷乱的医院走廊里，在手术室机械发出冰冷的声音中，他会听见家里人失控尖锐的骂声

“怎么能让她生？！！那不就是李雩的亲兄弟了吗！！”

事情的败露在小姨早产前的一周。

那一天家里忽然来了好多人，李雩认出来那些都是家里关系来往最亲密的亲戚们，爷爷坐在最中间看起来非常的生气，出差回来的妈妈在趴在爷爷的肩膀上失声痛哭，而爸爸则揽着已经大了肚子的小姨跪在客厅中央。

那些亲戚围得很严密，

李雩站在二楼，能看到众人脸色各异的表情，勃然大怒的爷爷，痛苦的妈妈，紧张的爸爸，和一脸平静的小姨。

他心里隐隐得知，小姨的秘密被大家发现了。

保姆阿姨从阁楼里钻出来看见他站在楼梯上，吓了一跳，急急忙忙跑过来推着他进房间。

“小少爷，别出来。”

李雩于是就在房间里安静的待了一整天。

小姨的秘密是干了不好的事情，现在藏不住了，家里人会把小姨赶出去，说不定还有爸爸，也会一起赶出去。

李雩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