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又掏出怀表让祝曳时读上面的时间,祝曳时垂眼沉默了半晌,再抬眼,疑惑覆盖了他整张脸。

他问:“现在不应该是下午么?”

鸦雀无声。

魏照钺从地上站起,周文明显看到他趔趄了一下,他握住祝曳时的肩膀,请求他看向自己,呼吸不畅,张开嘴好半天才发出声音:“你看着爸爸,你告诉爸爸现在是几点?”

“爸爸?”祝曳时皱起眉,不太情愿,“我没有爸爸,我一直和妈妈生活,但她最近生病了。”

“能帮我联系她么?或者找我的朋友,他叫陈同。”男孩恳切地问,扭头四处摸索起来,“我的手机好像不见了。”

震耳欲聋,雷声吓得祝曳时一颤,想要抽走被魏照钺握着的手,可魏照钺握得太紧,他摆脱不了,只好小声哀求:“你不要这样,我还不认识你,这样我很不习惯。”

所有人都不说话,魏照钺看向医生,双眼血红。

医生的表情万分警惕,过了很久才勉强吐出刻板的解释:“脑部遭受重创导致记忆混乱或是失忆症都是有可能的,具体原因需要进一步检查,需要做头部CT或是MRI,好确定是器官性还是功能性原因,以及是具体是哪一种类型的失忆。”

周文已经一点反应都做不了,他把着窗框,到现在都没能把它关好。

医生离开病房着手准备专家会诊,他知道魏照钺的身份,离开的时候大褂湿了半片。

积压一夜的雨终于在这一刻全线失守,倾盆大雨爆炸似的击向玻璃和窗框,而室内却静得令人发指。

魏照钺满身狼藉地立在祝曳时床前,代表生气的血色从额头到手指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文逼迫自己强行找回意识,到魏照钺身边扶住他的胳膊,才发现男人身上全是湿漉漉的冷汗,左臂的纱布上晕开一大滩血。

“先、先生,您的伤口...”周文向他做出提醒,可魏照钺却挣脱他再次抓住祝曳时冰凉的手,他把祝曳时的双手捂在胸前,轰然跪倒在地。

“你看一看,看一看我是谁?”

“我、我不知道...”祝曳时的表情挣扎起来,极不情愿,“你放开我,我不认识你。求求你,帮我联系我妈妈或者我的朋友,我有他们的号码。”

“你再看一看我是谁?!”魏照钺还在不停地问他,额头点在床上的姿势几乎是在磕头,渗血的手把床单染红一大片,“你怎么能不认识我?!”

“我真的不知道!我很抱歉...”祝曳时慌张地摇头,注意到魏照钺被已经不成样子的纱布裹着的左臂。

“你的手怎么了?”男孩担忧地问,

“做菜切到了。”魏照钺撑起上半身,声嘶力竭,

“你不像是会做菜的人。”

“确实不会,所以切到手了。”

“严重吗?”

“不严重,很快就能恢复。”魏照钺看着他,从不人前失仪的男人连鼻涕都流了出来。

“那就好。”祝曳时点点头,迅速地把手从魏照钺胸前抽走。

魏照钺握着一捧空气,呆愣了很久,周文上去扶他,魏照钺自己踉踉跄跄站了起来,他扶着墙壁,一步一顿艰难地往病房外走。

周文安顿下祝曳时,答应他会去联系他的家人朋友。祝曳时本就虚弱不堪,很快又陷入了睡眠。

周文趁祝曳时睡着出门去寻找雇主的身影,却在出门一瞬间看到了缩在墙角的魏照钺。

三十四岁仪表堂堂的精英,像个一夜之间无家可归的孩子一样坐在地上。

他像是怕吵醒里面休息的人,额头抵着膝盖,竭力在窒息的空间里吞咽眼泪和鼻涕,可那些咸涩发苦的液体无穷无尽,源源不断冲破他的阻拦,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