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时常被精心打磨的指甲卡进了地砖缝隙的泥,在格外肃杀的白噪声里,像战俘试图从废墟上寻找生还迹象。

半个小时前,陈江由先于周文找到他,当着周文和两名侍者的面用高跟鞋跟狠踹魏照钺的肩膀,周文冲上去制止她,被箍住两臂的陈江由仍不解气,她带着一身怒火,说魏照钺和那个婊子今后都别想好过,而魏照钺只是朝他们转过脸,木然地吐出几个字:“让她打吧。”

他们在花园静默到塔楼第二次响起钟声,雨势稀微,魏照钺暂时没有机会感同身受,不知从前落在祝曳时身上的惩罚今天还给他的够不够十分之一。

钟声强迫离散的神经归位,魏照钺弯起五指,攥到一手湿漉漉的潮气,这让他被迫想起一个月前偶然光顾蓝岸的夜晚,祝曳时的面容也是这样潮湿,他看他的眼神过分诚挚,分明是初见,却表现得爱意深沉,不经他允许,就吻了他的...

酸涩的激流又冲上喉管,魏照钺突然捂住腹部,痛苦地蜷起上身,耳边顿时灌满杂乱无章的浪响。十七年前,他被迫成为父亲的夏天,在祝茵怀胎九月他惶惶不可终日的煎熬里,每到傍晚魏照钺就坐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沙地上,对着浪潮翻涌的大海从黄昏看到月出,再被魏肇森以成绩下滑为由召进书房领一顿鞭打。

他沉默地捱下惩罚,再在第二天继续前往海滩。海滩上帮游人打水冲掉脚趾沙粒的女工已经熟悉他,并且贴心地为这个清俊但忧郁的少年在他常坐的位置撑起一顶可以遮蔽日光的圆伞,而魏照钺谢绝她们的好意,坚持在裸露的沙地上承受灼烧,他羞于启齿,他这么做不单是在自我惩罚,也是在试图感应消逝在海中的母亲,在他每一个不得安眠的夜晚,他都在等待母亲到梦中给他一些指引,告诉他一切还没有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