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告诉我你今天要和她订婚?告诉我体面的婚姻和乖顺的情人你都想要。”祝曳时朝他走来,伸出手用食指戳中他的心口,“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你为什么能这么自私,这么不要脸!”

魏照钺被他讽刺得哑口无言,他本可以坦诚地告诉祝曳时,隐瞒婚约是不想让他难过,但这样的措辞对魏照钺来说过于矫作,他从没有对谁开过口。

他抿着嘴,像一尊不甘伏诛的雕塑,一面希望酒醒一面希望此刻的狼狈只是一场幻觉。

他们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在这个荒诞紧迫的夜晚显得不知好歹。许久,祝曳时长叹一口气,把头埋进魏照钺胸口,温软得像过去每一个他们抵足而眠的夜晚,可问出口的话却句句诛心。

“为什么你轻而易举就能占有一切却不愿意给我一点尊严?”

“为什么当初用五百万让我活下来却放任我活得这么贱?”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恨你?”

一条一条质问砸在魏照钺摇摇欲坠的神经上,他下意识伸手回应祝曳时的拥抱,却抽丝剥茧提炼出“五百万”这个字眼,一种猜测在他含混的脑海里孵化,光是怀疑,就让人毛骨悚然。

“我以为,我会为五百万感激你一辈子?”祝曳时抬起头,绝望地看魏照钺的眉头从紧皱变成茫然的舒展,“如果你后来对我好一点,如果陈同还在,如果你不和别人结婚...如果,你像我爱你一样,只爱我一个,我大可以永远隐姓埋名,做你最乖顺的情人。”

“可惜,你只爱你自己,否则不会让我等十七年。”

心跳极速失调,魏照钺猛然垂首,发现祝曳时的眼睛已经从泪眼婆娑变得冰冷无神,他正要后退,突然胯骨炸开一道狠戾的酥麻,电火花噼啪作闪,祝曳时从身后掏出一把电击枪,再次按上了他的腰。

魏照钺的身体轰然下坠,突如其来的痛感惊醒了他的神经,他佝偻着跪倒在地,后辈弯曲的姿势像是囚徒终于要对过去的罪行表示忏悔。

“爸爸,十七年了,你有没有一天在想念我?”

祝曳时居高临下,两代人之远的仰望在这一刻颠倒,男孩当着他的面拆开了护送一晚的“大礼”。

魏照钺的体面尽数崩塌,价值不菲的礼服滚上了泥土和草汁,但他顾不上这些,只想要阻止祝曳时一件一件取出“罪证”的手,然而一个私生子的履历单薄得可怜,精心准备的盒子,里面不过一张出生证明,两张亲子鉴定,和一只相框。

“你还记得她么?”

祝曳时掰住魏照钺的下巴,像从前他强迫他一样,“爸爸,你还记得妈妈长什么样子么?”

爸爸。

很久以前,祝曳时被人欺侮,电话里歇斯底里地叫他“爸爸。”

洪水倾闸,平地惊雷。魏照钺瞪大双眼,一群远古蚁族正在蚕食他的大脑,他不敢相信,几天前他让祝曳时收好的相框,居然是那个女人的遗像。

“她叫祝茵,是蓝岸的陪酒女,你给了她一笔钱,让她生下我离开这里,但她不讲信用,赌光了钱又跑回来做老本行。该说可惜还是幸亏,要不是她继续卖,还生了病,我也不会去卖,就也不会,卖给你。”祝曳时不急不缓地帮魏照钺回忆,声音低缓而游离,“是我有罪在先,是我勾引你,若要下地狱,我一定走在你前面。”

“可我们都没有资格去陪陈同。也许我应该死在你逼我跳海那天,那样一来,很多事都不会发生。”

夜风小幅度摇曳着树梢,虫鸣喧闹,震耳欲聋,“可我太贪心了,我总希望你能爱我,给我一点完满的爱。”他说完,眼泪“啪嗒”一声滴到魏照钺的手背上,烫得男人一颤。

谁也不会相信,祝曳时并没有设想过他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