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娘和温亭润互相对了眼,不知道温东岳到底准备怎么办。

她揪着帕子,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一个劲地谢着温东岳。

温亭润又给了她好些药,沉甸甸的一个包袱。她抱着,手心紧了紧。

直到温亭润送她出门,又嘱咐她慢些,她木偶一样走出门,回头看时,雅阁已经毕了门。

她低头看着那个包袱,里面很多药,是在普通药局乃至与皇商有关的惠民药署都无法购得的。

这个叫“琼英”的人身份很不简单,年轻时就与她接触,到了现在,她也猜得六七分。可这人并不因身份高贵就肆意摆架,歧妇骂女,反而待人真诚实在。

如今,还救了竹子。

素娘又看了看那些药,手轻碰了碰。她咬咬牙,一跺脚,转身飞奔回雅阁,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温东岳,他面具戴得散,衣服有些乱。

“你不是”

素娘闪进来,身子贴着墙,小心如壁虎,不愿让人发现。

“这很危险,你们最好离开这,越快越好,越快越好”

第45章(四十四)秘密(下)小

温亭润也听到了素娘声音,赶紧去找自己的花旦面具,他窝在床里,不敢乱动。

毕竟在这来回极短的时间内,温东岳已把他扒光了。

他的父亲后知后觉想起来那些字据上的字眼,“扒光了任孙大胡打”。这种想法他绝不允许他的乖儿有,即使是事态紧急,事出有因。

温亭润也想听素娘讲话,他干脆坐起身,将被子披在头上,裹着身子,像大食国的女人,又潦草地带上面具,趿拉着鞋,歪扭地卧坐在书案旁。

温东岳斜了他一眼,但也许他将就在这。

素娘抱着包袱,心跳很快。她不知道这个秘密公之于众会怎样,亦不知道这个秘密于二人到底是否有害,但直觉告诉她,这个秘密是危险的,能救多少人就救多少人。

“快走,越远越好,到找不到你们的地方最好”

“你不会要告诉我,镇上很大一部分人,缘何既像女人又像男人吧?”温东岳道。

素娘和温亭润又一齐去看温东岳。

“老师?”

“你都知道了?”素娘说。

温东岳摇头:“仍在奇怪。”

“一开始,我也奇怪,直到,我看到了。”素娘一指诫堂的方向,“一群人,一群奇怪的人。”

“她们在诫堂里练蛊做毒,射箭练武。她们分明是女人啊,啊不,他们分明是男人啊。啊也不”

不知道是她们,还是他们。

素娘眉目全缠在一起,样子扭曲。

她惶惶然给温东岳说着,太过紧张时竟都前言不搭后语。但她确定温东岳听懂了,她相信温东岳明白。

早在六七年前,温东岳刚平了疆乱那会儿,远在禹县的素娘刚刚察觉出镇上的人不对。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对,女人买菜做饭伺候一家吃穿,男人务农做工给一家遮风挡雨。禹县很平静,也很正常。

素娘觉得是自己想多,她又观察许久,才不得不确信。

不知从什么时候,他们的镇上,生活了相当大一部分怪人。

既像女人,又像男人。又不同于天生的双性,天生的双性雌雄一体玉润圆滑,可这群人,感觉更加奇怪,总让人觉得突兀。

像是后天发生了突变,猛得换了性别,开天辟石般有种很大的顿错感。

素娘不知道这群怪人怎么就在禹县生根发芽,回味过来,已然混在正常人中,难分难辨。

除非仔细观察上三月半载,要么直觉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