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日晖脱掉睡衣,跨进浴缸。里面的水储了一半,当他进来时,平面骤然涨高很多。他闭上眼睛,任凭温热的水柱不停地从头顶浇下,直至将他整个人淹没。
每当想念倪家慧的时候,他就会这么做。
一年前。
江日晖记得很清楚,十一月份的第三个周日。
那天,江日晖原本的行程是去海边钓鱼。这个计划已经进行很久了,不过因为太忙的原因,一直没有实现。最近那件拖了半年之久的案子终于告破了,才有时间出来放松一下。
早上,江日晖简单吃了点东西,开始将准备好的钓鱼工具一一搬进帕杰罗的后备箱。钓杆是他在网上经过仔细斟选才买到的,高密度的VCF碳素手竿,长达八米,配以橄榄状编织手把,观感高雅,握感舒适。鱼饵是蚯蚓和线虫,前一晚在渔店里卖的。还有一只小腿高的塑料水桶,是用来装载战利品的。
贝城三面临海,一面靠山,海岸线曲折绵长,有很多地方都可以进行这种休闲活动。江日晖喜欢去的地儿叫鲫鱼背,是一个地势险峻的岬角,裸露的岩石在海风中挺立,宛如巨大海怪散落的残骸。早一点来,可以看到美丽的日出。在海浪撞击岩石的阵阵轰鸣里,一轮红日从海平面下喷薄而出,此情此景能够使人浑然忘我。
江日晖是打算早点去看日出的,但早上没能起的来,大概是因为过于劳累的缘故,连闹钟的声音都没听见。
咖啡色棉夹克,深蓝色牛仔裤,换上了休闲装的江日晖显得精神多了。他将车子从车库里开出来,在班得瑞空灵的长笛声里驶上了宽阔笔直的马路。三十分钟后,就在他即将抵达目的地时,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将他的好心情彻底震碎。
“日晖,你怎么还没来?”他刚打开耳麦,一个熟悉的声音就跳了进来。是胥芳晴。
这句话没头没尾,令他为之一怔。他下意识的反应是,自己答应她什么事给忘了。
“去哪里?”他懵懵懂懂地问。
胥芳晴的语气似乎比他更为惊讶:“难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呀?”
“倪家慧的事情啊!”
“她怎么了?”江日晖伸手关掉了车载CD。⑸9⒉车厢里顿时一片死寂,一种不详的预感沿着脊梁爬了上来他似乎听到对方的背景里传出一种异样的音乐,这种音乐通常用于葬礼。
胥芳晴顿了顿,低声回了一句:“家慧死了。”
“啊!?”江日晖浑身一震,车子往前一蹿。轮胎在马路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煞车痕迹。前方不到两米即是深壕,好险。
“日晖,你没事吧?”胥芳晴惊慌地问。
江日晖匍伏在方向盘上喘息了几分钟,才回过神来。“没事,家慧怎么会……”
“自杀,吃了安眠药后躺进储满水的浴缸,发现时已经晚了……已经两天了,巍子没有告诉你?”
“没,家慧现在在哪里?”
“朝阳医院的殡仪馆,现在正在举行葬礼,你快来,晚了就见不到她了。”
江日晖如梦方醒地抬起头,重新启动引擎。帕杰罗笨拙地调了个头,哀嚎着扑向另一个方向。
当江日晖赶到的时候,倪家慧的葬礼已经抵达尾声。“终于来了。”守在门口等候的胥芳晴急切地迎上来。江日晖径直从她身边掠过,奔进灵堂。倪家慧穿着黑色礼服躺在透明的棺柩里,手里握着一枝嫣红的玫瑰。神态安详,宛如沉睡。
江日晖的出现令石巍先是一怔,接着露出一个苦笑,仿佛是说“果然还是被你知道了”。
“为什么?”江日晖扶着棺柩问。
“不知道,她什么也没说,突然就这样走了。”石巍摇头。“那天深夜我下班回来,就看到躺在浴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