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长松起身离开,茶缸里的水一滴没动,半点痕迹没留下,像是根本没来过一样。

灶房里剩下的两个人久久沉默。

“了了。”

“猗竹。”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短暂提顿后陈归辽急忙说道:“我马上写信,老师应该会理解,况且离开学还早,一次不行就再写一次,总是可以解决的。”

然而方猗竹却轻轻摇摇头,尽可能冷静地说:“你回去吧。申请资料我之前已经替你交上了。”

陈归辽错愕地看着他,因为情绪变化,脸上泛起红意。方猗竹一开始学写他的字,如今只要不放在一起比较,基本看不出太大区别。

他问道:“你放弃了?”

声音忍不住不住颤抖。

“不,我没有放弃,我想跟你过一辈子。”

方猗竹捧着陈归辽的脸,柔声继续说:“你不该也不会在这里待一辈子,别等我,别让我拖累你,让我去追你好吗?”

“而且”

“不过一两年,咱们写几次信,就过去了,不是吗?”

方猗竹一句接着一句说,天平一再加码倾斜,看样子一切已成定局。两人努力接受着此刻的变轨,控制自己不再升起任何改变主意的侥幸。

方猗竹撑起笑脸说:“明早一起来就要赶路,今晚早点休息。”

陈归辽沉默地看着他,点点头。不等摆脱情绪,方猗竹已经动手收拾起来了他的东西。几件衣服,两三本书,一些钱和票据,原来他的东西那么少,可是却好像怎么都收拾不清一样,怎么都无法整理到刚来时的完整。

时间分秒流逝,陈归辽闭眼侧枕,眼泪浸湿了一点枕巾,方猗竹半搂着他,睁着清明的眼睛,一夜漫长无眠。

没有像样的告别,匆匆到来匆匆离去,也算是首尾呼应。

相似

还未正式复课开学,各高校却已经热闹起来了。旭京大学更是翻修了几处,力求以一个崭新的姿态迎接新生。随着春天到来,柳树吐芽,草尖冒绿,处处满溢着希望与喜悦。

“新”,总是会令人感到愉悦的。新校长,新教师,不久后还会有新生,谁都不禁被这些新事物所感染。不过小烦恼也是会有些的。

“叮咚”

陈归辽刚好合上笔,就听见了门铃声,他揉揉眉心,起身整理衣服,离开书房。

一开门,看到熟悉的肩章,陈归辽叫道:“解上校。”

来人肩阔腰直,身姿挺拔,穿着绿色军装,神情冷静严肃,给人一种压迫感,俨然就是当初把他和其他人接回旭京的解长松。陈沐州出院不久,解长松便获批成了警卫员,时长要负责照顾陈沐州的饮食起居。

解长松说:“书记让我带你回去吃晚饭。”

陈归辽点点头,从一边衣帽架上拿过大衣穿上,跟着解长松上了车。

开门挂上衣服,陈归辽就看到客厅里坐在木椅上的老人,乖乖喊道:“爷爷。”

老人却好像心情不佳,翻翻手里的报纸,眼皮也不抬,说道:“哼,还知道喊爷爷,我都快请不动你了。”

“爸爸的书稿还有些没整理完… …”

陈沐州卷起报纸一拍,说:“他的事能有多重要,你一个人在学校,没个伴的,才让我担心。燕校长挺会做事,怎么也不知道给你介绍个适合的。”

陈归辽看了面无表情的解长松一眼,笑着说:“师兄自己都找不到,哪有精力管我。一进门闻到味道我就饿了,咱们还是先吃饭吧。”

去了乡下一趟,沾了不少人情味,倒是长大了不少,现在都知道岔话了。陈沐州摆摆手,把倒拿的报纸往旁边一放,站起来走向饭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