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绝对不会再麻烦你了。”

“……房子的事，我已经有拜托同学帮我留意了，只要有合适的，我就会尽快搬走。”

…………

钟执星脑袋里乱得很，俞眠说过的话却一句接一句地，清晰得不能再清晰地跳出来，搅得钟执星心乱如麻，头痛不已。

虽然俞眠说过那样的话，但实际上，钟执星从未做过俞眠真的会离开他的任何假设，也不曾产生过要让俞眠搬走的想法。

俞眠很笨，没有多少生活常识，生活自理能力完全不合格，只有钟执星最了解他，钟执星能受得了他。如果他搬出去独居，或者和其他人合租，那都是让人无法放心的任性行为。

钟执星并不介意解决俞眠制造的麻烦。钟执星甚至在想，只要俞眠可以重新变得快乐一点，那么俞眠一定要喜欢他的话，钟执星也不是不能学着去接受和适应。

这段时间以来，俞眠哭过太多，每一颗晶莹滚烫的眼泪都让钟执星愧疚和不忍。

钟执星不得不向自己承认这个事实。

钟执星很快又想到，俞眠其实是很容易放弃的那种人。

看不太懂的数学题目，听三遍还听不清的英语听力，或者觉得难以达到及格线的体育考试项目，俞眠都不会勉强自己费力坚持。

那些俞眠原本打算轻易言弃的时刻，全都是因为钟执星的插手，俞眠才一点一点地坚持了下来。

但这次与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俞眠发烧那晚说的梦话，守在他身旁的钟执星全都听得清楚。倘若当时钟执星知道俞眠所说的不想喜欢他了并非烧糊涂了说出的胡话，那钟执星会想尽办法去破坏俞眠当晚的梦境，绝对不让这句话拥有一丝被说出口的机会。

钟执星是有些后悔的。他想他应该在俞眠产生不想再喜欢自己的念头时，立即像以前一样拉他一把，不让他真的陷进“放弃”的颓靡境地中，这样的话，至少此刻钟执星就不需要承受对他而言太过陌生的恐惧，以及太过沉重的心慌感受。

因为没有钟执星要求俞眠继续坚持的话，那么没有长性，也没有多少决心的俞眠是真的会很轻易就放弃喜欢他这件事的。

钟执星在这样混乱的情境下，有些晚地意识到俞眠对于自己而言，不同于其他任何人的，难以言喻且独一无二的重要性。

钟执星无暇顾及更多，只知道一遍又一遍地拨打俞眠的电话号码。俞眠的卧室里很安静，钟执星坐在床边的小沙发上，一边等待俞眠接听电话的时机，一边调整呼吸，缓慢嗅闻着还未彻底散尽的绿茶香氛的浅淡味道，企图由此获得一丝安定冷静的力量。

晚上十点五十五分，俞眠的手机线路依然没有接通。钟执星锲而不舍地重拨，在第二十三通电话也未受搭理之后，钟执星打开了聊天软件。

还没理清思绪，编辑出合适的文字发给俞眠，俞眠的消息就抢先在聊天界面跳了出来。

-鱼丸粗面：找到新房子了，所以今天搬出来。

-鱼丸粗面：因为在整理东西，有点忙，就忘了跟你说一声。

-鱼丸粗面：走的时候已经在指纹锁删掉我的指纹了。

-鱼丸粗面：一直以来麻烦你了。

-鱼丸粗面：虽然你应该不太想听，但我还是得说，对于曾对你造成的困扰，真的非常抱歉……

-鱼丸粗面：那，再见。

钟执星对着屏幕上的对话框发了一会儿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俞眠说了再见，却更像是下定决心不再见他了。

输入框的文字写了又删，钟执星犹豫一阵，才点击发送了“你现在在哪”五个字。

屋里的网络好像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