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大脑放空,就会让回忆有机可乘。又或许是场景似曾相识,于是回忆无孔不入。

俞眠突然记起他终于确认自己对钟执星心怀不轨的那天,也是和钟执星一起待在车上的,那时的天气也和今日的一样糟糕。

不同的是,当时他并没有离钟执星这么远。

标志着高二学年正式结束的暑假,Z中高二班在班主任的带领下,集体前往海洋馆半日游。

临近中午出门时,分明是烈日当空的好天气,等到下午参观完海洋馆,学生们却是在疾风暴雨里奔向租来的那辆深蓝色的大巴车。

车上有大巴车惯有的不太好闻的味道,混着方才淋过雨的人们身上微腥的潮湿气味,坐大巴总是容易晕车的俞眠一上车,就被复杂的味道冲得头晕。

前边的座位早被占满,俞眠只好跟着钟执星在很靠后的座椅上坐下。

黑色口罩将俞眠下半张脸遮住,但微蹙的眉头和苍白的脸色还是透露出他不太舒服的状态。

“睡一下。”钟执星的手抚上俞眠蓬松的头发,让他轻靠在自己肩膀,说话的声音放得很低,像是一种安抚,“到了叫你。”

虽然要在大巴上睡着很难,但闭目养神对俞眠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车速稳定,但偶有颠簸,俞眠在时高时低的人声里意识昏沉,又未能真正陷入睡眠。

最终钟执星轻声唤他时,俞眠因为身体不适而头昏脑胀。他缓慢地睁眼,视线落在钟执星的喉结上,车内光线很暗,声音很杂,俞眠却只注意到钟执星的喉结,莫名觉得很性感。

他目光往上,便看见钟执星微微垂头看他,明明是很淡的眼神,但被昏暗的光线晕染上一种说不清楚的温柔。俞眠心律失常,跳动的频率和心跳声都令他体温攀升。

俞眠因被升高的体温感染而转瞬变得炽热的视线在钟执星淡红微翘的嘴唇上停留许久,忽然很不知羞耻地产生了一种想要亲上去的,奇怪但强烈的冲动。

俞眠甚至很想舔一舔他精致性感的喉结。

“喜欢”是很狡猾的,俞眠想。

别人是怎样的,他无从得知,也可能是因为他自身的愚钝,所以对“喜欢诞生于何时、何地、何事”的答案完全没有头绪。

俞眠觉得自己对钟执星的喜欢无迹可寻,但又仿佛每时每刻都暗藏玄机。因为太过高深,迟钝懵懂的俞眠根本无法参透,只能任由一开始虚无缥缈、难以察觉的情愫悄无声息地日渐汇聚,积少成多。

最后在一个平凡普通的日子,那个不知不觉中装满了“喜欢”的铝罐被人使劲晃动,然后随机选取某一秒钟,出其不意地揭开顶上的拉环再也无法藏住的雀跃饱满的因子于是借着窄小的出口喷涌而出,将加速跳动的心脏浸泡得酸甜饱胀,五味杂陈。

承受者就算再怎么措手不及也无处可躲。

周遭人声喧哗,雨声嘈杂,身体不适的俞眠头晕目眩,双耳嗡鸣。

除了钟执星的脸,他看不清别人的模样;除了钟执星的嗓音,他好像瞬间丧失了听见另外声响的能力。

他的世界只剩下用黑色牛仔外套为他遮挡冰凉雨水的钟执星。

俞眠出神望着双眼闭合、呼吸平缓的钟执星,直到砸在车窗上的雨声随着雨势骤大而愈发猛烈,他的注意力才勉强得以转移。

刚刚从回忆里抽离,俞眠有些茫然,他凝视着绽放在透明窗面上的水花,忽然产生了一种自己也变成了从天坠降的雨点的错觉。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湿漉漉的,好似心脏的部位潮意更甚。

车身停稳后,司机还未出声提醒,钟执星已经睁开了眼。

俞眠没来得及彻底移开视线,于是接收到了钟执星眼底与自己醒来时截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