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事?”郑贤礼问:“现在说说?我现在清醒了。”
“梁乐的事。”路星洲不经意间皱起了眉,“算了,先不提了,这事不着急,反正齐昭现在也睡了,还是等你精神好一点再说这个,你先去回一下弟弟的电话吧,我看你有好几个未接来电。”他指指客厅,“你手机在电视机下面,小心别踩到碎玻璃啊。”
郑贤礼以为陈风后来又打过他的电话,连忙把手机拿起来查看,但未接来电除了多加了几个路星洲的,就还是之前的那几个,微信打开,仍然没有来自陈风的新消息,倒是房东给他发了几条消息,可他现在没心思看。
“怎么了?”路星洲打了个哈欠,“你不给他回过去吗?”
“都这个点了,应该已经睡了。”郑贤礼叹了口气,把充电器从插座上拔下来,放在电视机下的茶几上,然后原路走回了餐厅,满脸疲倦地坐下来,“我之前跟他说过要出几天门,应该没什么事,有事会给我留言吧。”
路星洲正在等外卖,闲着也是闲着,就跟郑贤礼聊起了天。
“诶,我八卦一下,你们这个年龄差会有代沟吗?”他好奇道:“我看你也不怎么上网冲浪,在他面前会不会像个傻瓜直男?”
郑贤礼想了想,说:“没有,他虽然有时候会故意像个孩子一样撒撒娇,但这只是他用来哄我开心的方式,他原本的性格其实很沉稳,不像十八九岁,我年初在他家里也总听他奶奶说,他从小就懂事。”
--那孩子非常懂事。
一提到陈风,整个北城大院的人都说他懂事,跟徐远川一样,他们从刚上小学开始,就被大家说像个小大人,不论家里经历过多大的变故,都不哭不闹,甚至没有出现过让家人头疼的青少年叛逆期,区别是陈风要更开朗一些,没有徐远川那么沉闷,不过“开朗”这个词,后来的几年就没有邻居再提了。
他们见过陈风被人从楼顶的杂物间抱出来的样子,陈风出院回家以后,所有人对此闭口不谈。
“某种意义上,懂事可不是什么好话。”路星洲趴在桌上,下巴枕着交叠的胳膊,目光向上抬,“你如果长期夸一个人懂事呢,那说明那个人把负面情绪全都藏起来了,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不快乐,也不知道他正在对什么不满,等某一天无意间找到契机,他忍不住爆发了,还会被人用不可置信的语气议论,不会吧不会吧,原来他是这种人,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郑贤礼说:“好人只做一件坏事就成了坏人的道理。”
路星洲:“嗯。”
郑贤礼问:“你怎么会有这种感叹?我觉得这才比较不可思议。”
路星洲笑了笑,“这是我二哥的人生经历。”
郑贤礼说:“确实没想到。”
“就是因为都没想到,所以他才出问题了,今年一直在看医生,状态非常糟糕。”路星洲又补充道:“你别看家里有钱,就好像什么都不缺似的,我和我大哥现在是反应过来了,但我爸妈没有,他们觉得我哥是工作没选对,没听他们劝,属于自作自受,还说,心情不好就叫抑郁,那满世界都抑郁了,让他不要总是扫兴。”
郑贤礼感到诧异,“那下次多叫他出来走走?上次见他也还是正常的啊。”
“你看他是正常的,不代表他真的是,这是我最近明白的道理,有点明白晚了。”路星洲说:“叫他出来很难,他好像丧失了行动能力,总之就是,非常糟糕。”
郑贤礼很难不联想到陈风。
陈风也生过病,不知道是怎么好起来的,某一个假期郑贤礼就突然发现他不怎么“闹”了,现在想想,陈风经常有一些不明显的反常,也许,根本就没有痊愈过呢。
看起来没有端倪了,兴许只是因为,他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