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推醒时已近夕阳时分。
黎遂青让他跟上,他睡得有些醉,头疼,又懵得很,不知道该问什么,就默默跟着。
二十几分钟后,他们走到了一间正在拆除的小教堂前。
这应该是前任主人兴建的私人建筑,只是造成教堂样式,内里供的圣母像已经被移走,边上的电子屏幕倒还挂着。
现在屏幕上正在播放一场庭审。
单丛霓内心充满了问号:“这是什么?”
黎遂青示意他认真看,他打量完四周,视线转回屏幕,正好看到法官宣判被告获刑二十年。
这是犯了重罪了。
“到底是什么?直播的?”
黎遂青忽然道:“你父母的事情不是意外,你应该猜到了。”
单丛霓一愣,又猛地转头看向屏幕中那个瘦削得吓人的男人。
“就是他?!”
“不是。”
黎遂青随手点了根烟。
“有人想碰那些不能沾的东西,你父亲坚决不同意。
“当时有人给他透了信,可惜还是迟了一步,而且那晚,不巧你母亲也在那。”
单丛霓有些发愣,被他拍了拍脑袋。
“这个岛的前任主人,是那群人中的最后一个,也算是藏得最深的,通过给你父亲透风的信息才追到,本来想留给你,不过”
他轻轻一笑,不再继续说了。
脑子有些不够转,单丛霓只捡了最先跳出来的念头问:“那你、你不会被牵连吧?”
黎遂青不以为意地弹弹烟灰。
“他儿子毒驾撞死一个女人,最后只赔了钱没判刑,没几年又背了巨额赌债,再还不起就得死赌债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有人给他儿子透露假的保命符,说只要他帮我办成一件事,我就能保他。他信以为真,为自保买凶杀了自己的父亲,现在已经判刑,骗人的那个鳏夫也正在安分服刑诈骗跟别人也没关系。
“所以,跟我能有什么关系。”
单丛霓呆呆地望着他。
“按他们奉行的宗教思维,这是正宗的因果报应。他沾那些生意种下因,他儿子染瘾车祸引发了一系列的果。你说呢?”
这间已经快拆完的小教堂,穹顶的彩色玻璃还没拆除,阳光透入,在他衬衣上染了柔和的颜色。
“给我父亲送消息的、是谁?”
黎遂青淡淡勾唇,并没回答。
既然现在他们能站在这岛上……
单丛霓猜到了。
“你为什么要……”
“我不信教。”
他掐灭了烟,“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就算你只是我名义上的‘儿子’,也不是他们想动就能动的。”
那时候单丛霓才九岁而已,但从小他似乎就有着奇怪的敏锐性。
黎遂青到他家办事那天,他之所以会自己溜出去,试客人的车子有没有上锁,就是因为看到有陌生人鬼鬼祟祟进了自己房间,害怕了,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他们想除掉单丛霓,反而阴差阳错使单丛霓成了黎遂青的养子,所以他们更加着急,担忧万一事情败露,将来单丛霓更会借黎遂青的势力去找他们报复,才想越快除掉他越好。
那三天里恐怕发生了一些事,暂时没空管的黎遂青才会把他送去那些人最难触及的C国,再一个个慢慢收拾他们。
有个瞬间,单丛霓感觉自己的眼睛似乎出了一点问题,因为眼前高大的男人好像晕开了。
然后,发酸的鼻子才令他意识到,他是哭了。
曾在无数个夜晚让单丛霓无端惊醒的、深深隐藏在黑暗中的另一只鞋终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