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锁的车子,小孩怎么可能爬得进?

那段时间正是斗得最厉害的时候,车子底座和周身,每次上车前黎遂青都会检查,但车前盖的内部却并不会,因为车钥匙只他自己有。

正是因为单丛霓,才令黎遂青发现了不对劲。

那辆车被当时还没清理干净的叛徒动了手脚,动手的是个连黎遂青都完全没料到的人,所以,如果不是单丛霓误打误撞,在那人解锁并往车盖内装炸弹的时候爬进了车子,也许那次黎遂青在劫难逃。

当时送单丛霓回室内包扎完,黎遂青就对那些正在客厅大吵的单家亲戚们说:“我看,丛霓跟我倒挺有缘。”

他们面面相觑,却并不敢发表意见,于是第二天,九岁的单丛霓就有了一个自己也不过二十一的“养父”。

但单丛霓和他,只相处了三天。

三天后,黎遂青立刻把他送去了安全的C国,只派一个姓陈的管家跟着,此后这八年,单丛霓一次都没再见过他。

C国是单丛霓父母的故乡,老管家陈叔对单丛霓又是真的掏心掏肝、把他当亲生孙儿,甚至愿意替他保守身体的秘密。

所以对于只给钱其他什么都不管的名义养父,单丛霓没有不满,反而挺感激的。

不过,感激归感激,如果现在要他对着这个看着就像自己哥的人喊“爸爸”,他也确实喊不出口,唯有狐假虎威之时能勉强借借名头。

谁知今天还演到老虎本人面前去了……

完全可以想象,之后见到黎遂青,会是怎样尬上加尬的场景。

好在黎遂青显然很忙,直到第三天晚上,单丛霓才又一次见到了他。

这次碰面比单丛霓想的,还要多一重尴尬。

单丛霓还差两个多月十七,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夜里容易肚子饿。

在C国的时候,每天差不多钟点,陈叔都会准备点清淡的食物和一杯奶,让他稍微填填胃。

可在这里哪有人管得着他。

佣人本来也没几个,到晚上七点保准全走了,那天领他去房间的管家不知道去了哪,一个人都不认识,司机么司机找不着,单丛霓压根出不了门,点外卖吧,家家都打电话来说这儿不能送。

他只能每天深夜偷偷溜去厨房翻冰箱。

这天他正坐在地上拆一包奶酪条,忽然听到门口连着传来两声奇怪的轻微响动。

咔哒

上膛的声音。

单丛霓立刻毛了,迅速且小心翼翼地趴到地上。

好死不死,自桌椅间望出去的视线被开放式西厨和酒柜挡住了,压根观察不着进来的人现在走到了哪。

这个黎遂青,怎么家里的安保工作做得那么差!

他没有开灯,来人也没开,室内就一点院子里透进来的光亮,又静得不行,单丛霓想往另一边爬走,小腿不小心压到了奶酪条的塑料包装纸。

纸张窸窣,单丛霓:……

而等来人绕过吧台桌椅、终于可以看清他的脸以后,单丛霓心里简直脏话乱飞……

散了一地的奶酪条,拆得乱七八糟的包装纸,还有随便踢在一边的拖鞋,喝到一半没合上瓶盖的气泡水,案发现场罪证确凿。

“我只是偷吃了一点点东西,犯不着上枪的呀。”

单丛霓对他露出一个傻乎乎的尴尬笑容,做了好多遍心理建设,才终于挤出那尊称。

“爸爸。”

不过,这称呼的威力好像仅仅针对他自己。

随意捏着枪的黎遂青听他这样叫,脸上神情丝毫没有变化,好像有个单丛霓这么大的儿子,于他而言就是天经地义。

“下回记得开灯。”

单丛霓忙不迭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