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虞良在学校里,下体被人泼了洗拖把的水,好脏,晚上的时候会痒,他害怕出什么问题,就去了医院,徘徊了很久,碰到了那个护士也是意外,好在检查以后,对方说没什么问题。

“她和我说,还好你有个姐姐。”

虞秀喉咙里一酸,摸了摸虞良的脑袋:“对不起,是我不好。”

有时候她会惊讶于小时候的虞良究竟承受了多少痛苦,才能长成今天的模样。

敏感又大条,拘谨又放浪。

他的生活就像是不能走错一点的迷宫,但凡路上他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都是死路一条。

“能和我说说,为什么不想去见外婆和妈妈吗?”

“外婆不喜欢我,她不会想见我的。”虞良低下头,揉捏着脚下的泥土,“妈妈,妈妈……姐姐,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嗯?”

虞秀没听明白虞良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鬼的话,妈妈早就出来索我的命了,她会说,我拿命把你换到这个世界上,你却是这副模样。”

很久以前,他其实经常想起妈妈。

他躺在腥臭的污水里的时候,他被爸爸送到别的男人手里的时候,他跪在地上舔周河的鸡巴的时候。

每每到这种时候他都会想,还好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还好他的妈妈什么都看不到。

虞秀失笑。

“怪不得咱们是一家人呢。”

妈妈留给爸爸的最后一句话是,如果把宝宝丢了,她做鬼都不会放过他的。

当年她意识到了父亲想把虞良当成性交易的工具,于是在父亲的茶里加了点药,并买通了大师,让对方出现幻觉,以为真的被母亲死后的恶鬼缠身,最终阻止了虞良被进一步侵害。

“谁知道你后来又去给自己找麻烦了呢,要不是手段硬不过周河,我早就把你带走了。”

虞良傻兮兮地看着虞秀,第一次深刻认识到了什么叫化学天才。

怪不得那段时间家里的气氛格外压抑,父亲后来还专门转去了国外的部门任职。

“小良,可能鬼真的是不存在的,”虞秀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缓缓地道,“但生者是代替已逝者爱你的鬼魂,所以,去看一眼外婆吧,趁生者还在。而且”

虞秀捏了捏他的脸蛋:“外婆见你的第一句话,肯定会说,和我们丽长得真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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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良跨进大门的时候,就见到了母亲的遗像。

她静静地对他笑着,眉眼间的确和他很像,尤其是眼睛,圆溜溜的。

他从没见过母亲,此时此刻却觉得熟悉。

“你来啦。”

年老的声音像坏掉的老式收音机一般响起,虞良这才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老人。

老太太的眼睛有一只坏了,另一只看得见的,仍旧对着女儿的遗照。

虞良犹豫了一下,一步一挪地走了过去。

外婆伸出手,虞良习惯性地把脸凑了过去,凑过去以后又觉得不太对,应该递手的。

但外婆如同枯枝般的手已经抚上了他的脸颊,慢慢地描摹着他的轮廓。

虞良这才意识到外婆可能已经看不清了,于是开口道:“外婆,我是虞良。”

“我知道。”老人缓缓地点头,“他们为了表现你是个残次品,非要取这个名字。”

虞良半跪在外婆身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只是看着妈妈的照片,一言不发,老人身上散发出一股行将就木的味道,让他有些难过。

“没关系的,外婆。”

他本身就是残次品,这个名字还挺贴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