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来,或许有些事情,冥冥之中也?早有定数了。”

迎着年轻男子欲言又?止的眼神,她轻轻呼出口气,随手掸掸衣摆,语气忽然变得不容置疑:

“总之,志芳说得对,后山的事不能再?拖了。既然材料已经备齐,那?便趁早安排上吧。我与她身量相仿,衣服倒是不用另备。

“对了,到时记得先把那?小妮子捆了扔柴房去,她力?气大,捆结实点,省得又?跑出来大呼小叫的,平白惹人头疼。

“至于?你们,等祭礼结束后,就自行安排吧。是继续隐居,还是乱世出山,你们自己选”

语毕,不等年轻人开口,又?猛地抬手,止住了对方的话头。默然片刻,又?是一声轻叹:

“只是,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们都出去。”

“……可、可是村里总需要人操持的。”像是看出她心意已决,年轻人没?有再?劝,只压着嗓音道,“而?且外面又?兵荒马乱……”

“我希望你们都出去。”那?被称作绣娘的女子却很?坚持,态度甚至比之前更加坚决,“正因为是乱世,所以我才希望你们都出去!”

“……”

这话的语气远比之前要重,不仅是旁听的苏英,就连一直随侍在侧的年轻人都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见他仿佛终于?明白了什么似的,颤声开口:

“主?祭,您的意思是……”

绣娘没?有立刻回?答,只深深看他一眼,苍白的侧脸隐没?在昏暗的光线中,眼睛却异常得亮。

“志芳总觉得我一辈子没?出过村,对外面的情况也?一无所知。但她不知道,即使是再?深的山林,也?是隔不断战火的。再?远的哀嚎,被风一吹,也?总会带过来。

“就像人本身,不论再?怎么修身养性,心头血始终都是热的,得知不公会怒,看到仇敌会恨,有时听到外面的杀伐声,晚上做梦都是刀枪剑戟。”

她慢慢说着,声音依旧很?轻,胸口的起伏却渐渐剧烈,伴随着一声长叹,复又?平稳。

从苏英的角度,却能看见她按在椅子扶手上的五指。指节像在用力?,手背微微鼓起青筋。

“我娘曾说过,每个人的心里都必有旧伤,一道与自己无关的伤。

“那?伤口或来自于?先辈的记忆、或来源于?对同袍的共鸣,但无论怎样,有伤绝非坏事。”

一个早就被遗忘的空间内,一个早就被遗忘的人,留下的虚影随着濒碎的时空一起轻轻摇晃着,仿佛下一秒就会破碎,说出的话却像细针戳破绣棚,一点一点地,在苏英耳朵里留下清晰又?细密的针脚

“因为有伤疤,心才会不平。物?不平则鸣,心不平,才有血性。

“我要你们都出去,不是要你们另找地方苟延残喘。志芳那?丫头总是疯言疯语,但有一句话,她说得对。

“孟家人本是忠良之后,即使要死,也?该死在更值当的地方。”

同一时间,扭曲的时空之外。披麻村内。

白桅估摸着里面的情况,终于?舍了被敲得支离破碎的怪物?,一脚踹上了面前无形的障壁,发出轰然的巨响。

另一头,与披麻村仅一墙之隔的曹家村内。

不算宽敞的临时纸扎手工教室内,五名?玩家仍在面面相觑,像是在试图用目光确定什么。

所有的视线,最终又?汇总到最边上的王姐身上。

后者正在熟练地检查自己手|枪的弹夹,动作间发出清脆的声响。

下一瞬,又?见她轻出口气,冲着窗边的孟洪恩一抬下巴。

“也?给我一个能看到恶鬼与村民的纸扎吧。”她说着,啪一下将弹夹又?装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