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花毛茸茸的,落进领子里顷刻化成冰水, 像在皮肤上割了一刀。 三哥走在前面, 他跟在后面,
衣角牵连着两人。 与别的兄长不同, 三哥很少理会他的撒娇,大人在,他还能对他笑笑, 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 三哥理都不理他。
小孩不会看人眼色,谁不理他,他就尤其黏谁。上赶着亲近他的, 他反而不搭理。 三哥兀自走往华林深处,
步子越迈越大,越走越快。谢珩摔了一跤,不知滚到哪,他外面裹着狐裘, 摔了也像躺在床榻上般。懵着坐起身, 周围只剩树, 和纷纷扬扬落下的白雪。 他轻声叫三哥,
无人回应,不敢再叫。来之前,母亲严厉叮嘱他在宫中不可喧闹。 他要是喊得太大声,母亲会打他的。
他一个人在雪壳里坐了很久。身下的雪化了,冰水浸透他的衣服和靴子。天一点点变黑,冷得他睁不开眼。 “涓流!碧悟!我捡到雪人了!快下来!”
这天,谢珩被九公主所救。 为了找他,母亲惊动許多人,回去以后暗自懊悔抽他鞭子。 九公主来看他。 明朗的少女帶来了一箱家中不允許他沾染的金银珠宝。
“都送给你!” “殿下救了我的命,还送我东西,我真的无以为报” 司马婧道:“把你自己给我怎么样?” 同样年幼的公主在给自己挑夫婿,他被選中了。
谢珩迷茫:“我嗎可是婚姻之事,不是该由父母做主再不济也要心意相通我的喜好很乏味” 司马婧前进一步,歡喜道:“你肯答应就行!”
“我就喜歡乏味的,就喜歡你这样老实的!你长大了以后别看别的女孩,只喜歡我,行不行?” 她从箱子里提出一串玉佩组,在叮叮当当中提出一块横玉,拿给他看。
谢珩望着玉,也望着玉后的人。 后来才想通,他被騙了。 她在说谎。 她只是想得到他,才硬着头皮说违心的话。
九公主讨厌读书,讨厌溫順,喜欢策马,喜欢浓郁的眉眼。 而他不是。 在一起靜坐时,他看得见她敷衍厌煩的表情。但那些不耐在她注视到他的臉时蕩然无存。
她实在钟意他的臉。 他覺得,只要身上有一样是她喜欢的就夠了。 这也是他性子溫吞,曾祖母却看重他、夸他豁达的原因。
世上有太多事凭人力无法改变,与其玉石俱焚,不如放下执念接受它。 他与公主一同长大,如果没有后来的事,他们会順利成亲。 箏娘,箏娘。 让他想想过去的她。
他十三岁那年,箏娘随父亲搬来建康,在上元灯节与他初见。 九公主和李姝羽挽手在前,他随同在侧后。阿问不在身邊,遇到喜欢的笔墨,他不敢擅自停留,担心惹公主不快。
一路揣着回头的念想,他听到公主和李姝羽的对话。 “那是谁?怎么孤零零的。” 李姝羽摇头。 碧悟提醒:“是桓侍中的幼女,王氏小四少夫人的妹妹。”
李姝羽“呀”了声:“她身后的丫鬟” 是双生子。 不祥之人,她却待若平常。 谢珩将视线放在穿着旧款披风的桓箏身上。
她看着比他们小几岁,眼型还是圆的,像西域传来的紫葡萄。 这么小的孩子,也想猜有情人的灯谜嗎? 他望着她出神,九公主与李姝羽亦是。 她动了。
头向上昂着,眼睛星亮朝台上跑去,答对谜底,将灯王握在手里。 她问老者她是不是成了建康城里最具才名的女子。 天真烂漫。 他不自覺想笑,碍于禮节,凝神忍住。
得到肯定答案,她提着兔儿灯沿着台阶向下跑。 红发带只剩一邊,蕩她耳侧。 他和她对上视线,不知为何移不开眼。她却后退几步,避讳般绕开他,向前疾冲。
公主握他手腕:“走了,发什么呆,陪我去挑辔头,给踏风選个好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