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换了一身整洁的青衫的李渊,掀开帘子阔步走来。

面上带着朗润的笑意,“父亲,是隔壁家二叔来了吗?今日炖了好大一锅鱼汤,让二叔也端……”

看见玄翼后,笑容窒住。

他认得他。

那日,在越秀楼前,便是这人纵马而来,将那外衣盖在清絮的身上,当着他的面宣誓主权。

那日……是在大街上,他和清絮只有一面之缘,无奈之下,不得不退让。

可今日……是在自己的祖宅之中,他与清絮朝夕相处多日,若再退让,未免也太窝囊了些。

笑意再次浮上,只是带了一点疏离。

“原来是你。”

“这位兄台用午膳了吗?若不嫌寒舍粗鄙,便也为你添一副碗筷吧。”

玄翼没有理他。

只是怔怔地看着云清絮,想到在寒山寺上寻不到她的的绝望和痛苦,沿着官道一路寻人的挣扎与焦急,这些日子为找她的煎熬,那万千情绪,如今到了她面前,看到她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只觉心脏缺失的地方,终于被填满了。

她还活着。

好好活着。

虽然还是用那种冰冷生疏的眼神看着他。

可已足够了。

他要的不多,从前或许还盼着能守着她过一辈子,可如今,什么奢望都没了,只要她活着一日,对他而言,这一日便不再浑噩。

“多谢李兄。”

玄翼不敢再看云清絮。

他怕再看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会吓到她。

只是拱手,朝李渊微微屈身。

堂堂摄政王,这辈子只对两个人低头服软。

一是他的父王,他想要在王府里站稳脚跟,必须要借助父王的势力。

二是云清絮,在她面前,他卑微地可笑,却甘之如饴。

今日,是他头一回朝外人低头。

“李兄救命之恩,本王来日必有厚报。”

李渊看着面前俯首的男子,心中五味陈陈。

竟然……真的是摄政王。

在湖边见到那群禁军时,禁军自称摄政王府的人,他心里已有猜测。

天下莫说是读书人,便是寻常百姓,谁又不知摄政王的威名?

原来,与清絮纠缠不清的这个男子,竟是万人之上的第一权臣……

而他,一介秀才,功名之路,刚刚开始。

拿什么比?

李渊眼底闪过一抹绝望之色。

但很快,压下那绝望,错开身子,不敢受玄翼的礼。

“王爷身份贵重,草民怎敢攀附,救下云姑娘纯属偶然,更何况,草民与云姑娘也是旧识,他是草民的……义妹。”

最后两个字,如吞针一般苦涩。

可为了云清絮的声誉,他只能咽下这苦涩。

“救自己的妹妹,当不得谢的。”

“王爷……今日便要带走舍妹吗?”

李渊说这话时,并没有看玄翼,而是看向云清絮。

云清絮不忍直视他眸中的情意,别开了脸,没有回应。

但她的动作,已说明了一切。

总要回京的。

京中那么大一堆摊子等着她处理,兄长等着她平安的消息,蕈月也不知所踪,李氏父母虽然对她和善亲切,但她明白,这里不是她的家……

义女之言,骗骗别人也罢了,如何能骗得了自己呢?

长痛不如短痛,还是早点离开吧。

……

一个时辰后。

一群兵将在前开路,一辆马车跟着那被开辟出来的路面,缓缓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