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人家母子之间的亲昵,若要说是修道之人亲缘寡淡,可……再寡淡也没有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受折磨的道理。

自从小侍女跟着侍奉尉迟夫人以来,每月十五,裴不沉都回到掌门夫人居处请安。

一开始她还很高兴自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能经常见到大师兄,可随着日子久了,便发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每月十五,裴不沉来后,与夫人也没什么言语,就像是习惯了一般,一来就将自己浸在冰水里,动辄几个时辰,有几次真的呛到了水,差点活生生溺死。

今日这架势……不会又要出事吧?

小侍女心神不宁,突然眼见那缸中水面猛地窜上一连串气泡,紧接着裴不沉双膝一弯,始终绷直的最后一条腿也不自控地跪倒在地。

小侍女慌了,冲着屏风后唤了一句:“夫人!”

尉迟今禾咳嗽两声,声音无波:“他出来了?”

小侍女摇头,怯怯道:“我是怕少掌门……撑不住。”

尉迟今禾道:“他不会的。我儿很能忍的对不对?”

“是。”

小侍女猝然扭头,这才发现裴不沉不知何时从水泡里抬起了脸,乌发淋湿,贴在脸上,雪白的脸毫无血色,眼尾、薄唇却被冰水淹得惨红,暗淡灯光下表情模糊,活像只从冥府里爬出来的厉鬼。

她被吓了个哆嗦。

尉迟今禾忽然道:“你今日去跪赫连亭川了?”

裴不沉哑声说了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