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少掌门屋子里传出来的。”

裴苍琩豁然起身,眼眶内新长出的眼珠猛地一颤:“此话当真?!”

弟子脸色煞白,只敢点头。

堂堂白玉京少掌门,却私下豢养鬼物,这若是传出去,不仅仅是裴不沉,连整个白玉京都要连坐遭殃。

裴苍琩却忽然古怪大笑:“好,好,真是天助我也,竖子该死!”

白玉京掌门之位,本就该是他的,裴不沉也该让位了。

传音玉简不灵,裴苍琩便令弟子取来笔墨,一气呵成写成书信,将今日发生之事和追踪术的证物一道放进其中,交给弟子:“你把这信交给赫连为,就说裴不沉勾结鬼物,败坏门风,我有心锄奸、匡扶宗门,肯请赫连公子一同协助。”

弟子慌张点头,抱着信跑了出去。

*

厢房内。

赫连清羽前脚刚走,裴不沉便将身边一直大气不敢出的医修也打发走了。

“可是您手臂上的伤口还”医修对上他含笑的视线,莫名打了个哆嗦,赶紧低下头快步退了出去。

裴不沉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仅仅是一个微小的动作,就又牵扯开了伤口,他半边身子都是污血,静静地坐了一会,忽然站起身,唤出逐日剑,握在手中。

得追过去杀了裴苍琩。对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若放虎归山,让他真的找到证据,自己就麻烦了。

如果自己出了事,还有谁来救念念呢?

她只有一个人了,那样弱小可怜,无依无靠,她只有他了……

不过再保护她一次而已,又不是第一次做了。

没关系的,上次是还不熟练,所以才留下了痕迹、被昆仑丘的那帮人找上门来,这次他长进了,会做到很完美的,不会再被发现、不会再给别人添麻烦了……

“师叔,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梦呓一般,颠来倒去,舌尖上含了烙铁一样心神不宁。

裴不沉梦游一般地站起身,在强烈到近乎刺眼的日光下,游魂一般穿过花木扶疏的无人庭院,轻车熟路地避开守卫,悄无声息地一路到了客房。

裴苍琩已经被白玉京修士们带到房内疗过伤,他的眼珠被无相鸦啄掉了,新生的眼珠不能见光,现下被白纱布包裹着双目不能视物,饮了安神汤睡下,气息均匀。

冬日暖阳躁意正甚,守在门外的两个昆仑丘小侍女正抱着脑袋打瞌睡。

不知为何,原本跟在他身边的几个小弟子都不见了,裴不沉没有多想,直接鬼魅一般闪到榻前,逐日剑刺下,青色烈焰瞬间席卷整张床榻。

睡梦中的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烧成了灰屑。

“九炁清风,徐徐自来,风起。”

狂风平地而起,猛地吹开窗扇,将床榻上的焦灰一扫而空。

守在门外的侍女被惊醒,连忙冲进厢房内查看,却见空空如也。

侍女困惑地吸了吸鼻子:“你闻到没,好香啊,谁在吃烤肉?”

“不会吧,公子成婚在即,听南宫姑娘的吩咐为谋个吉利,都不许食荤腥啊。”

两人疑惑地对视一眼。

*

窗映山岚,浓淡新绿,柔情舒展。

裴不沉推开半掩的门扉,月白袍擦过门槛,拂起一层浅浅的尘灰。

里头原本住的人去了瀛洲秘境,房内空空荡荡,清冷无比。

少年半边身的血已经干了,血污将锦袍上华美的八重樱糊得面目全非,鸦羽般的长发间挂着星星点点的灰白尘屑,脸颊也又脏又乱。

他反手关上房门,失魂落魄一般,勉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走到床榻边,随即就好像被人凭空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