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就是这一眼,让他向来毫无波澜的心湖第一次泛起了涟漪。

让他回国后在医院里的芸芸众生里,只看到了男孩。

他并不在乎祁瑾年的伤,甚至不想去关注这些事,只是想找男孩搭话的借口罢了。

他和祁家人并不算熟稔,可能是天性使然,或是后天造成。

祁家没有所谓的亲情。

不过这一观点,在祁瑾年对男孩的恶语重伤后就被推翻了。

他很惊讶,他从来没见过祁瑾年这么失态的样子。尤其在男孩被带走后,男人的黯然神伤会这么真实。

尽管。

他的脸色也算不上好看。

他在见到男孩,莫名产生出来的开心与惊喜,在男孩被带走后变得低沉又阴郁。

他不知道具体称呼那种情感叫什么。

应该叫嫉妒。

也许是突然冒出来的情感促使他越发关注男孩,甚至把他放在自己的视野中心。

所以根本没人知道。

其实在男孩走进樵客自己一手建立的清吧时。

他就已经注意到了男孩,那时他坐在楼上默默地喝着酒,眼睁睁看着男孩一瘸一拐地爬上卡座,再被其他男人搂入怀中。

手里的酒杯已经被捏得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直到那个叫江樾霖的男人将手移开,他才堪堪移开视线,放下手里的杯子。

暴戾,怒火,第一次充斥在他的心里。

让他无法忍耐。

尤其在看到男孩被强迫,被当成笑柄的时候。

他平静没有一丝波澜的心湖仿佛被彻底搅乱。

不知不觉中,他就凭着一股冲动下了楼,那时还在想。如果是他,他不会让他的男孩受一点委屈。而是会拼尽全力让男孩受到这世界上最多的宠爱,因为男孩值得。

但男孩牵住了那个男人的衣摆。

像个可怜的娈宠颤抖地藏进了比他高大许多的男人怀里,漂亮得周围人眼睛都直了。

真该死。

他陡然升起阴鸷的念头,想把面前这个肆无忌惮地炫耀珍宝的男人抹杀掉。

他在那一晚之后,就无时无刻不再想。

如果是我拥有那样的珍宝该多好......

不久后他就有了机会。

在男孩和那个男人分手后。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像是沟渠里的蛆虫,因为他感到心里满是兴奋。

他天真地觉得他将在不久之后,拥有这世界上最美丽的珍宝。

但现实给予致命一击。

他可以等待男孩松开其他男人的手。

他可以等待男孩慢慢投入他的怀抱。

但他只等到了自己的男孩被死神带走。

像是致命的穿肠毒药,灼烈的疼痛被浇上了最滚烫的酒精。

疼得他几乎崩溃。

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没有拥抱他,就要失去他。

为什么,在我学会爱的那一年,失去爱人......

言律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满脸泪水,他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抱着男孩墓碑的手缓缓松开。

泪水似乎很早之前就因为不甘流下许多,将浅色的碑体打湿,留下深色的痕迹。

言律轻轻擦拭了一下墓碑,看着碑上的黑白照片,照片里男孩笑靥如花,怯生生地看着镜头,有些拘谨。

他看着,看着,眼泪不自觉又掉了下来,今年是第三年了,不知不觉中,麻木地过了三年......

他还以为他已经不会落泪了。

男人掏出烟,猩红的火星溅落,在死寂毫无颜色的墓园里成了唯一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