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力只是震慑,防着他们脑子一昏干傻事罢了。”杨怀恩笑着摇头,有些事他也是最近才开始看出点苗头,问了辛长平一句:“你与褚家那小子交好,都说褚家豪富,靠着盐、糖、铁的生意挣得家财万贯,可你瞧他褚家人过日子,与我们这些只挣土地出息的小世家有何分别?真有人能抱着万贯家财不享受吗?那万贯家财究竟是在褚家的地里埋着,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
辛长平好似被人在耳边敲响了重鼓,看着笑得高深莫测的杨怀恩,半响说不出话来。
若这是一场棋局,棋局不是新皇登基后才开启的。
这棋局是百余年前流传下来的残局,执棋的一方不是新皇,而是当年的成帝与明相。
明明今日从杨怀恩那里听到了许多隐秘,辛长平却觉得自己更加的糊涂了。
走出杨家,他招的驴车还在外面候着他,辛长平上了车回县衙,他走到县令大人的屋外,想起了何大人的出身。
何大人瞧见辛长平唤他进来,辛长平问:“大人,何家可有田?”
何大人点头说:“有一些,够全家和仆人们嚼用的。”
辛长平又问:“何家在老家不是世家大族吗?”
何大人思索了一会儿说:“曾经是,后来老家的土地大部分都交出去了,曾祖父跟着他师父去了京城求学,后来一路升迁官至宰相,朝廷赐了宅子给我曾祖父留京养老,我们家自此便扎根京城了。”
“那何大人祖籍可是安州?”问答至此,辛长平已经心神恍惚,却还在坚持。
何大人轻轻点头,然后先辛长平一步说:“你可还要问我曾祖父师从何人?”
59 ? 第 59 章
辛长平艰难的点头。
何大人眼神露出灼热, 满是尊崇的说:“我曾祖父之师,乃是明相。”
辛长平心下震惊了许久,半响才再次开口说话:“当年安州清田半途受阻, 各地险些再起兵乱, 明相安抚天下世家豪族, 放弃了土政,改为研究商政,之后朝廷与世家豪族相安无事百余年,今年县试的考题, 天下人皆以为是新皇因去年云州、湖州之乱,才再起清田之心, 何大人,您说是这样吗?”
何大人摇摇头, 轻声说:“我幼时听家中长辈聊天, 曾听过几句关于明相的话, 说明相当年曾说过,不解决土地的问题,国朝便只能走向灭亡,开放商路搞海贸、收商税,都只是延迟这个结局到来的手段, 明相与成帝应是从未放弃过清田。”
“那我懂了。”辛长平点点头,和何大人道谢:“谢谢大人愿意告知此事。”
何大人拍了拍辛长平的肩膀, 宽慰道:“昨日你儿女遇袭之事我听说了, 幸而无碍,我已经同张铺头说了, 下个月由县里组织人手护送考生去府城参加府试, 定要保护好所有考生的安全。”
辛长平忙说:“多谢大人爱护。”
“我身为本地父母官, 此乃分内之事。”何大人摆摆手,轻轻叹了口气,“京城风云将起,可惜我人微言轻,官职低下,这等大事,只能远远望着听着,不能亲力参与。”
大抵读书人为官总有一个名臣梦,盼着能如明相那般青史留名,辛长平理解何大人的遗憾,他出言安慰道:“站在高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者总是寥寥,这等大事要做成,更少不了如大人这般的父母官,替朝廷安稳人心,拉拢当地世家豪族。”
何大人点头应是:“学洲言之有理,将来事成,咱们算也有点微末之功。”
潍县本就是个小地方,没有那些根深蒂固的大世家豪族。
自古以来只有他们世世代代不论皇朝颠覆几何,都一直掌握着大片的土地财富,甚至笑称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