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知此地分明是他做主,谈何保不保得住?
只是而今还是打定主意哄顾庭雪开心,不与他在这些细枝末节处置气,便动了动唇角,倾身去拿那散落在床脚的衣衫,动作笨拙地套上了身。
“怎么衣服都不会穿了。”顾庭雪轻笑了一声,不知何时走到榻边,双手从我的身后圈过,我一惊,抬起眼看他,就见顾庭雪低垂着睫毛,指尖握着那两根丝带样的装饰,从身后圈到腰上,玉环穿锦扣,环住细腰。
“这世上哪有服侍婢女的主人,你这般笨手笨脚,可要被旁人看出来了。”顾庭雪又叹道,我抿唇不回,打定主意让他自找没趣。
准备易容时,却被顾庭雪拦住了,俊美的男人打量着我的脸,道:“脸便不用换了。”
“你方才还说怕被人认出我不是你的婢女,若不易容岂不是一眼便能看出来?”
“修士易容轻而易举,只说红药变了面孔就好。”顾庭雪又说,我眯着眼抿唇,余光看到镜中乌云巧叠云髻,绣带轻飘,朱唇点红的熟悉面孔,一时胸膛火起,正要发作间,顾庭雪忽得挡住我的视线,一只手抬起我的下颌,眯起眼像餍足的大猫般笑了。
“阿辞生的这般动人,我却将你忘了,实在可惜。”
我偏头躲开他的手指,低声道:“……别闹了。”
被顾庭雪带出古殿,才彻底看出这鬼市如同水中幻影,海市蜃楼一般,若非行走其中的人神色匆匆奇形怪状,眼神阴沉,大体却与凡尘无太大差别,而最可怕的则是沉沦进此境的人皆忘却水镜的另一面,任由旁人说破嘴皮,只觉天方夜谭。
江上扁舟,我与顾庭雪坐在一处,怀中抱着一口温热的暖炉,那江里时不时有游鱼掠过,我看得心惊,只觉得这世上每一处皆真实的不可思议,若心智不稳,迟早有一日沉沦其中。
“所以在你的记忆里,你从小便是从这里长大的?”我好奇着侧头问他。
顾庭雪不知从哪里摸到一颗白玉样的石头,在掌心里颠了颠,抬手打出水面,激起一圈圈泛滥的波纹。
“是啊。”
“可你的父母呢?”我急了,“顾……呜!”我想说顾有仪的名字,一股强烈的心悸便瞬间降临心口,叫我猛地弯下腰去,大口大口地喘气。
身旁人脸色微微一变,“你怎么了?”
这天道不叫我吐出任何鬼域外人的名字来,而此前能提起韩棠或是因为他也身处其中,思忖间,我抬起头来,缓了缓心神,道:“之前你说我让你想起一个人,是谁?你还记得他?”
顾庭雪垂着眼,却并不回答。
“既能想起他来,想来对你十分重要,到底是谁?”我想问个明白,侧头去看他,青丝垂在肩上,顾庭雪看到了,便伸手随意地拨到肩后。
他幽幽的眸子打量着我,薄唇勾起笑来:“重要……?”
“不知道,但我……定然十分厌恶、憎恨那个人。”
我心中一惊,被他眼中一瞬流露出的冰冷寒意刺得本能一颤,可是在说我?他说我叫他想起那般厌憎之人,莫不是要连带着记恨上而今来救他的我?
顾庭雪手指触上面颊的触感让我回过神来,就听男人笑道:“怎么脸色这么差,怎么,难道我说的那个人就是你?在你的那个……尘世里,你我是什么关系呢?”
我们是什么关系?
“那、那怎么会是我我们关系一相很好,相视莫逆,亲密无间,食同席……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