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这位兰神仙的一切,都是“据说”,“听说”,到底有多少真,多少是假,谁都不知道,就连他那些可以决定他人命运的神谕,传给当事人时,也是经由他人之口,有时候被陈最这株空心莲欺负得惨了,姜半夏便总会郁郁疑疑,在苦问为何自己命中之人偏偏是这个没有心的陈最后,又会怀疑起那兰神仙的真假。
姜半夏的怀疑也是因为确有过前车之鉴,前朝佛道相争,武当山有一心术不正的掌门代充兰神仙之口,用假神谕给自己行了诸多便利,后丑事被人拆穿,自此之后,武当山掌门即位起,便要被割掉舌头,除非有要事,至死不能出金殿一步。
就算如此,江湖上奇门巧技数不胜数,说不定之后这些没了舌头的武当掌门暗中练了腹语,代为神言,又或者,那什么兰神仙根本就是武当山为夺道门之首而编纂出来后一直舍不得放弃的弥天大谎。
真真假假,怎么辨?假的神仙信得人多了,也成了不得不信的真神仙,真真假假,全靠信与不信,正因为信得人比不信的人多,那不知真假的神谕批命就成了姜半夏和陈最的命。
姜半夏觉得自己是个挣脱不了命运的弱者,而陈最是个无所谓命运如何的空心人,有时候姜半夏觉得陈最甚至算不上是一个人,不过是一头生了幅人形的畜生,只因他们的八字五行相合,最宜用双修之法调和彼此的阴阳精气,他便在十四岁刚来初潮后,就把身子给了陈最。
陈最把与他交合的事,只当作一种特殊的练功之法,所以当十四岁的姜半夏在他身下疼得脸色惨白,他没有一声安慰,甚至连作为人最基本的同情也没有,看别人痛苦流泪,他那空空如也的心池里,泛不起一丝涟漪。
姜半夏看到冯谢君偷吻春生时,心里既酸楚,又羡慕,他羡慕的人不是冯谢君,而是春生。他十四岁起就和陈最有了夫妻之实,可至如今,陈最从没有吻过他,从来都是陈最硬了,他把腿打开,两人间再无其他多余的动作。
毕竟他们只是被周围的人硬绑在一起的空心莲和莲子心,他们在一起只是因为一个不知真假的神仙说的一句不知真假的话,他们在一起仅仅是因为如此,不是因为喜欢,因为爱。
姜半夏看着春生知道自己有了孩子是那样的高兴,他先是对春生如此幸福快乐的反应感到不可思议,接着看他催着苗无根给那位叫卓不凡的情郎写信,又见他如此坦然的与人谈起自己腹中孩子的父亲,直言他为“相公”,春生的一切反应都叫姜半夏觉得意外。
他看着春生,这个自己头一回遇见的陌生人,觉得他虽没有他那位叫冯谢君的师弟惊艳美丽,可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叫人移不开目光,一个人怎会这样漂亮又干净,充满着只叫人喜欢却不会去嫉妒的快乐,就连陈最这样的空心人,在和春生交谈时,身上那种非人的怪异感也消失了,仿佛只是一个毫无城府,说话又直的年轻人。
姜半夏知道为何,因为春生就是这样看待陈最的,而不是像他们其他人,包括姜半夏,将这株空心莲看作一个癫狂怪异,冷血无情的怪物。
尽管陈最自己还不知道,然而与他朝夕相处多年的姜半夏却看出来了,和一个待自己这样宽容平常的人说话,陈最这株空心莲极为难得的,正感到快乐自在着。姜半夏这才明白,春生不是什么月下莲,他就是那轮照着满池白莲的月亮。
姜半夏见春生的快乐,觉得这样好的人应得如此的幸福,他短暂的忘记了自己的怯懦,出声问了春生。
“春生哥哥,你不怕吗,我们这样的身子,生孩子是件极危险的事,你不怕吗?”
春生见他头一回自己主动搭话,很是热情的看向他,仿佛姜半夏能主动出声这件事就值得他高兴。
“我倒是没有想到那以后的事,我现在太高兴,你这么说我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