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再难独眠,虽狠心躺下,可耳朵里听着人轻轻的抽泣声,感觉自己睡的是张钉子床,他叹了声气,最终还是狠不下心,起来了。

“过来,把手给我瞧瞧。”

春生将人拉到炕上坐下,冯谢君不说话,眼泪没有停,但人却乖起来了,春生师兄要怎么样就怎么样。

春生挑亮了灯一看,果然伤得厉害,本想做高冷不与冯谢君多说什么,可看到那因为他而长了茧子的手心多了两道血淋淋的伤,心就揪起来,做娘一般操心的用数落的话来疼惜道。

“不是说要跟苗…,跟师娘学医术么,做大夫的怎么能随便把手弄伤,我记得师娘做什么事都戴着副皮手套,你可千万别还没学到本事就废了家伙,唉,真是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吞了一大口精,一精十血,春生现在见到这还在渗血的伤口不再同先前那般饥饿难忍,他一边拿着药酒给冯谢君仔细擦着,一边心里忧虑起来,若是将来都要靠吞精喝血来活可如何是好。

冯谢君看自己的师兄簇着眉头,努力板着脸作一副凶巴巴的生气模样,可上药包扎的动作却极轻柔小心,看得他心底一片暖热,愈加觉得这样好的人怎么能被别人占去,自己无论是偷,是骗,是抢,都得把人弄到手。

两人带着不同的心思,在一盏灯下静静无言,冯谢君看看春生为自己疗伤的手,又看看他半垂的白色睫毛,心里很想与他再亲近些,于是用自己没有受伤的手碰了碰春生的膝盖,这一轻触将春生吓了一跳,手上动作一缩,把肘旁放着的药酒碰洒了。

春生起身,一阵手忙脚乱,收拾收拾着,忽然停了下来,竟是哭起来了。

“春生师兄?”

冯谢君才开口这么一问,春生就受了刺激般,哭得更厉害了,近乎崩溃般喊道,“我心里好乱,你别闹我了!”

冯谢君看他如此,也不敢再贸然开口了,只能站在边上看着,可看着看着,本该有些自责心虚的他,却慢慢被春生可怜又可爱的泣颜吸引住了。

身上没有一点墨色的白子,皮肤既白又薄,一哭整张脸就泛出粉色,尤其眼眶和鼻头,像是在雪地里被冻红了,在昏黄油灯下晶莹闪烁的泪水,从那兔子似的眼睛里一滴滴流出,把白色的睫毛打湿成一片,看得冯谢君想去舔。

生性单纯质朴,偏又得了这样一副洁白无瑕的身子,当真表里如一的干净,哭起来像个头一回到世上来渡人却被愚劣众生惹哭的小菩萨,心软慈悲,打不得,骂不得,劝不动,渡不了,只好自己哭。

冯谢君想起自己的父亲,被那些狂热的信徒用红绳捆缚在金银财宝堆成的小山上,嘴里,后??穴里,也都被塞满了黄金和宝石,那些信徒都高呼“圣教主”这幅模样的美艳,冯谢君的父亲冯应如生得也极美,可当时观看这些场景的冯谢君却一点也不觉得父亲那样有什么美的。

他的父亲,脸上既无痛苦,也无快乐,就像个漂亮的假人,光明火被世人如此慢怠侮辱,怎会是这样的表情,那至洁至美的光明火,该……

对,该像我眼前的这个人一样,叫人心发狂的流泪。

一瞬间,记忆里那个被信徒们淫辱的红衣圣教主,不再是他的父亲冯应如,而是换成了春生的样子,不再是那双从不流泪的蓝眼睛,而是这双棕红色的泪眼,不再是那及地的冰凉黑色长发,而是如月华般的这头白发。

啊,春生师兄,若是你为我着红衣,我也要用成山的黄金和宝石来供奉你。

“光明火……”

冯谢君轻声自语,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尖,对着春生湿透的白色睫毛吻了上去。

春生反射性的闭上了眼,还没有来得及将人推开,冯谢君就这样踮着脚将他拥紧了,他被自己小了六岁的师弟轻轻地拍抚着脊背,听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