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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春生师兄》

第十七章

先前住在竺远那儿，卓不凡有火折子都没能顺利起过几回灶，更不用说现在两手空空连个打火石都没有。

他局促惭愧地站在春生边上，看因为自己的无能而将一切事情包办的新娘子，头一回觉得自己生得高大是件坏事，叫他找不到能容得下自己这大块头的缝隙。

春生用竹片刀从柴禾上刮着木屑，将这些木屑在一片较平整的木柴上垒成个小塔尖，把剩余的一掊木屑交给卓不凡看管，对他这闲人指挥道。

“你可瞧好了，这是钻木取火，待会我用细木棍碾着这些木屑子钻磨，我叫你往我木棍底下加木屑子，你就赶紧捏一小撮过来洒补上去。”

卓不凡听令点头，守着那些木屑，紧盯着春生双手搓动着的那根细木棍，呼吸都快屏住了，表情严肃认真得仿佛做什么世间头等要紧事。

春生假作低头认真钻木取火，实则眼角余光将卓不凡的样子尽瞧着，当那木屑终于被磨出一缕热烟时，卓不凡黑眼睛里闪现出的惊奇叫他险些没憋住笑意。

“好，快洒一些木屑给我。”

春生一发令，卓不凡立刻捏了木屑过来，只是捏的太多，没有替春生补上薪屑，反而厚厚实实地将那钻搓出的火苗盖灭了。

春生佯怒道，“太多了，叫你只洒一小撮就行，怎恁么……”

转头就瞧见卓不凡犯了弥天大错般蹲在自己身边，将往日那英气逼人的丹凤眼愧疚万分地半垂了眼帘。如此，就算是做戏捉弄，春生也不舍得把那个“笨”字说在卓不凡身上了。

“对不起，都怪我笨，如今我才知道，自己什么也不是，就是个被娇惯坏的傻公子哥，你与我私逃，我仅有的富贵荣华也无法拿出为你消忧解难了，唉。”

春生最瞧不得他这样自怨自艾，于是将那一头焦黑的细棍丢开，把卓不凡的两手握住拉到自己膝头，心疼道。

“哎哟，我同你玩呢，谁叫你从前总是在我这师兄干活时偷懒走开，不凡，我的好人，我的乖小狗，你还笨还嫌自己会得不多？怎恁么的贪心，你要是连我这些雕虫小技都会，叫世上其他人怎么活？”

卓不凡见春生这样紧张他，心里又喜又暖，其实他是故意菲薄自己，为的是试一试昨夜悟到的示弱之法。

春生不知自己已被人拿捏住了要害短处，将来怕是翻不出卓不凡的五指山了，犹在懊悔自己随性而起的玩闹责问，忽然卓不凡脸上懊丧表情一散，眼里流出最依恋爱慕的柔情，对春生说道。

“果然，这天底下，你的心肠最好，待我也最好，现在想来真不知自己从前活了个什么，遇上你，才算真的活起来。”

春生对卓不凡这突然的肉麻深情还是有些无所适从，尤其此时卓不凡凝望着他的黑眼睛，这样柔软甜蜜，对视一会儿便叫他几乎要栽进去溺死其中，为了掩羞，春生扭头哼道。

“你又来，早知道你这位高冷不群的卓公子原来是个肉麻精，我就不爱你了。”

春生将他手松开去捡那根细木棍继续生火，他心里料着卓不凡定会小狗似的粘上来，可等一会却不见动静，只有那白狼崽子扒拉着他的鞋磨牙。

于是春生悄悄回头一瞥，却见卓不凡正蹲在那儿吧哒吧哒掉眼泪，春生晓得他这是真犯病了，也不顾那终于升起的火苗，急起身子一步冲过去，脚下被那狼崽绊了一下，一气跪到了卓不凡跟前，也来不及起身，就抓了袖子去给卓不凡擦眼泪。

“堂堂男子汉，怎就突然哭成这样了？”

“你嫌我，你不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