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卓不凡两脚踏进了这间客房,屋里的龙涎香夹着冰块的冷气,扑面而来,好似权力冰凉的手臂轻轻将他拥住,一道珠帘后的浴桶已换上了新的浴汤,带着名贵药香的热气,氤氲袅袅,将浴桶对面那映着明黄烛火的铜镜蒙上模糊的一层水汽。

这屋中的所有气味,温度和光影,共同构建出一句诗芙蓉帐暖度春宵。

当大太监张绪德在他身后轻轻的把门合上,卓不凡立刻嗅出了夹杂着房里那股欢爱后才有的特别气味,他同春生在那夜私定终生后,那间无头观音庙里便被他们的爱欲染上了这种气味。而此时此地,有一种浓烈的花香将这淫味掩混了七八分,只见罗汉床的矮几上放着一个空了的矮颈花瓶,却不见里头插着的花。

“不凡,你来啦。”

一声慵懒的呼唤从床上传来,李后存侧躺在床上,床幔靠头的一半放下,模糊着这位帝王的面容,而床尾的一半勾起,显露出他赤裸的两条长腿。

卓不凡才想对着床跪下,却看见床下躺着两个瑟瑟发抖的孩子,正是刚才被带进去的两名童男童女。他虽已心里做了准备,可亲眼看到两个孩子受罪的样子,卓不凡仍是怔愣住了。

此刻这两孩子俱是不着寸缕,身上不知用什么汁液,画满了奇怪的花纹符号,脊背处插着银针,两具骨瘦嶙峋的小身子抱在一起,下体连结着,有血与精缓缓溢出,滴进一个拳头大的银碗里。

两个孩子眼睛闭着,一动不动,卓不凡以为他们死了,想到自己将要以色侍奉这样一位残暴的君主,无限的悲哀使他暴怒起来,他本就想求死,如今终于有了机会,左右是要毁灭,不如就为这一桩义事毁灭。

他握住了腰间的剑柄,终于把这柄剑拔了出来,二话不说,便划开那放下的一半床幔,朝里头的靖安帝刺去。

可剑尖还差一寸就碰到了李后存的鼻尖,却被大太监张绪德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再不能前进半分。李后存脸上不见一丝惊慌意外,反而勾起唇角笑了,将手里捏碎的一把花瓣放在这剑锋上,这花瓣白得惊人,香得惊人,是栀子花,原来那花瓶里的花都在这儿。

“不凡是觉得朕害死了那两孩子才生气么?真是可爱,像你父亲一样,有着一颗侠义之心。”

李后存的凤眼抬也未抬,一边说着,一边将栀子花的花瓣一片一片的在卓不凡刺来的剑上排好,剑身被张绪德的两根手指夹得稳如铁桥,任卓不凡握着剑柄如何使劲,竟是一片花瓣也未晃落下来。

他立刻知道这老太监的功力深不可测,立刻松开剑柄,退至门边,解下背上的霸王枪,起手就用这八十斤的铁枪往张绪德的太阳穴处用力抡去。

击中了!可人却纹丝不动。

按理说以卓不凡的力气和速度,配上霸王枪的重量,正常人吃上这一击脑袋不飞走也至少脖子会折断歪在一边,可张绪德,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监,挨上这一击却像什么事也没有,太阳穴处连血也未流。

卓不凡心中惊骇,还未来得及收枪,就被张绪德单手抓住了枪尖,只见这老太监把枪尖从自己太阳穴边拿开,握住枪尖,手腕一旋,这把被卓不凡两手紧握住的八十斤重枪,竟直接他单手拧转了三圈。

一声沉重的闷响,霸王枪从卓不凡的手里掉在地上,他握枪的手心一片泛红,虎口处的皮都磨没了。他自己并未吭一声,可床上的靖安帝却心疼的撑手坐了起来,从床上下来了。

李后存只在肩上披了一件黑色罗衫,里头什么也没有穿,这件罗衫还是卓仲达留下的。他就这样赤身朝卓不凡慌忙走过来,腿间流出白色的浊液滴了一路,想到那是自己二伯留下的东西,卓不凡一瞬间恶心到了极点。

“不凡,你的手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