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上的凌迟, 往往是一点点将人所在乎的东西全部剥夺。

沈绛正在做这样的事情。

她有时候感慨, 自己不愧是吕善平的女儿,身?上流着和他一样虚伪罪恶的血液, 不同?的是, 吕善平将这份特质拿来作恶,而她, 只?是以恶制恶。

许久不见的爷爷奶奶也来了。

两老在高级病房里拉着儿子的手?大哭一场,絮絮叨叨许久。

沈绛看他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安慰两句,递过两杯热水,不意外也成为了絮叨的对象:“还好有你在, 好孩子,你是个好孩子。”

“我就说你爸爸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找了你妈妈。”

沈绛听见这两句话,看着眼前滑稽的场面, 有一点想笑。

她眉眼清柔,回拍老人的手?背:“这些都是我身?为女儿,应该做的。”

话音落地,躺在床上的男人大约是又想说什么,想反驳,又是一阵咿咿呀呀,口?水沾湿刚换的枕头。

沈绛用纸巾帮他擦干净口?水,按铃叫来看护。

看吧,正如吕善平在所有人眼中都是爱妻顾家的好男人一般,她现?在,也是广为人知的孝顺女儿了。

几天?以后?,沈绛飞回下海,不再扮演孝顺女儿的角色。

她有些疲惫。

精神疲惫,身?体上也疲惫,报复成功的快感只?短暂地持续了几天?,紧随而来的,是填不满的空荡和失落。

沈绛并不知自己这样的情绪因何而来,她只?是,有一点不在状态。

好像,又回到了妈妈去世那年?。

很快,身?体每月一次的潮汐如约而至。

有了借口?,沈绛便?将所有的“不在状态”都归结到月经上。

“你不是说不舒服,在家等我吗?”

深冬傍晚,天?黑得总是格外快,眼下不到七点夜幕已经完全落下,黑夜如同?一碗被打翻的墨汁,浓密,黏稠,遮天?蔽日,不见星光。

沈绛站在平整的柏油路上,借着两旁路灯的光影,看陆今遥踩着碎步朝自己小跑过来。

一米,两米。

沈绛伸手?,好自然地将她牵住,握在掌心。

而后?撩动眼皮,目光扫过不远处同?行过来的男生,半露的下巴往围巾里压了压:“在家一个人待着也不舒服,在哪都不舒服,不如出来接你。”

结果看见陆今遥跟个男同?学有说有笑地出来,心里更不舒服了。

还不如在家待着。

陆今遥觉出几分酸气?。她回头匆匆与同?学道别,然后?拉住沈绛的手?,和自己的一起放进羽绒服口?袋。

两人朝西大门走,女孩偏头,看见光影下沈绛那半张清冷落寞的脸:“是结课考试,小组作业,我和他在说的是这个。”

藏在口?袋里的手?,握了握她:“别不开心。”

“哦。”

“肚子还疼吗?”

“吃过止痛药了。”

这话题聊得。

沈绛兴致不高,明显不是很想说话。

陆今遥只?得自顾自地找话题,不让气?氛冷场。

又走出一段,穿过马路,沈绛忽然出声:“下午翻了翻你们学校的论坛,看见了表白墙。”

“你还挺受欢迎的。”

这两句一出来,酸味儿更明显了。

陆今遥倒是不奇怪沈绛会看这些,毕竟是能知道成大“三食堂的红烧排骨好吃”的人。她想了想:“那下次,我也狠狠吃一次你的醋,吃回来行不行?”

“你已经很久没吃过我的醋了。”

沈绛似笑非笑地侧目看她,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