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舟等了有五分钟,电话又打过来了。
“喂?你是谁?”
【是我,王临风】
“这个时间打电话,你最好是真有事。”
【我三姨状况很不好,撑不了多久了,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陆沉舟问道:“你想干什么?”
【宁宁毕竟是三姨的孩子,你告诉她一声,见或者不见都随她,别留下遗憾就行】
“地址。”
“……”
陆沉身返回了家属院,刚摸到床边,许淮宁的胳膊就搂住了他。
“你去哪了?”
“有人找,我出去接电话了,是你表哥打过来的。”
许淮宁一下子醒了,“他有什么事?”
陆沉舟拿着枕头垫在她腰后,“听我慢慢说。他打过来电话说你妈的状态不太好,你现在这样也没法去,我建议你还是别去了。”
许淮宁抱着枕头出神。
要说她心里毫无波澜,是不可能的,血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爸爸活着的时候,可是把孙少兰捧在手心里的。
“媳妇,你是怎么想的?我觉得晚上去确实不方便,黑灯瞎火的,要不我先去看一看,明天你再做决定。”
许淮宁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好吧,你把门锁上。”
陆沉舟骑着自行车,就打着一把手电,直接去了人民医院。
肿瘤科静悄悄的,脚步的回声都清晰可见。
“陆营,这边。”
王临风守在病房门外,没有看到许淮宁,他也不意外。
“怎么样了?”陆沉舟问道。
“一阵阵的,就没有清醒过,医生已经下达病危通知书了,没有抢救的必要。”
陆沉舟指了指病房,“那我能进去看一看吗?你也知道,宁宁现在身子不方便,黑灯瞎火的路上也不安全,我代表她。”
王临风侧身让开:“去吧,她可能认不出你了。”
病房里里的灯泡是最低瓦数的,光线昏暗,几乎看不清人脸。孙少兰躺在病床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被子下的身体几乎看不出起伏。
走近了,她的头发稀疏地贴在头皮上,脸色蜡黄,只有监护仪上跳动的线条证明她还活着。
陆沉舟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伸手轻轻握住孙少兰枯瘦的手腕。
那手腕细得他一只手掌就能圈住,皮肤松弛地挂在骨头上,触感发凉。
“阿姨,我是陆沉舟,宁宁的丈夫。”他低声说:“宁宁现在怀孕了,不方便来看您,让我代她来看您。”
话还没说完,孙少兰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浑浊发黄,目光聚焦在他脸上。
“宁宁……”孙少兰的嘴唇蠕动。
陆沉舟连忙凑近些,“阿姨,您能听见我说话?”
孙少兰艰难地点点头,一滴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她挣扎着想坐起来,陆沉舟赶紧按住她的肩膀。
“别动,您躺着说就行。”
“宁宁……她……恨我……”孙少兰断断续续地说,每个字都像是从肺里挤出来的,很艰难,“我知道……她恨我……”
监护仪上突然发起急促的警报声,陆沉舟紧张地看了一眼,又转向孙少兰,“阿姨,您别激动,宁宁她不方便来,她都怀孕七个多月了,还是双胞胎。明天……她会来。”
孙少兰摇摇头,泪水流得更凶了。
“没……时间了……”她颤抖着抬起手,指向床头柜,“抽屉……打开……”
陆沉舟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一本旧相册,封面已经泛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