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没吭声,这个朝代处于唐前期,离安史之乱还有近百年,礼法规章森严,重农抑商严重,朝廷对商贾的管控极度严苛。工商归为贱籍,商贾之人世代不能做官不说,日常生活里,商人只能穿白、黑、褐黄三色的麻布衣裳,不能着锦绣,不能戴金银首饰。
孟青在唐朝生活十九年,只有在出嫁当日穿过一身浅红色的喜服,余下的日子,她只有在制作纸人纸马等明器时才能接触鲜艳的红和浓郁的绿色。她前世作为一个学过美术、上过大学的人,怎甘于忍受生活中贫瘠的色彩和不公的待遇。
故而,她看上在崇文书院里常得冠首的穷学子杜悯的二哥杜黎,愿意将一百二十贯的嫁妆全部交予婆家,用于资助杜悯读书。她借此嫁进杜家,给她的子孙后代换取一个能读书科举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明晚八点见
第4章 · 第四章
平望镇是江南运河和太浦河的交汇点,距平望镇五十余里的杜家湾水源充沛,一条从太浦河分支的河流流经杜家湾,杜家湾水土富饶,田无贫田。
孟春走在田埂上,田埂两侧灌满水的泥田里,牛拉着犁在其中行走,水鸟支着长腿在混浊的泥水里噆食虫子和泥鳅,泥土混着河水交织出一种独特的气味,他不自觉放松下来,心里的怒气不知不觉消散了许多。
生来是商户的他,这一刻由衷羡慕起农户,男丁长至二十一岁,按均田制规定的能分到二十亩永业田和八十亩口分田,口分田到六十岁才会收归官府,能白种三十九年呢。难怪杜母那么傲气,农户在商户面前,天生的高人一等。
“这是谁家的客?”田里耙泥的男人问。
“是不是跟杜黎他媳妇长得像?”
“应该是杜老丁家的客,他二儿媳前几天给他添了个孙子,今天估计是洗三。”
有好事人大声问:“那个小伙子,你是不是杜黎的小舅子?他家今天在河渠东头干活,你顺着这条道一直走,过河就看见了。”
孟春道谢,他按对方指的路走,走到河边就遇到杜黎他们一家,杜黎和杜明站在河里洗铁犁,杜父在河边割牛草,李红果坐在河边洗脚。
“春弟?你们已经来了?你咋找到这儿来了?”杜黎诧异地问。
“我想来看看有没有我能帮忙的。你们这么早就收工?我来的时候,婶子还在拔鸡毛,这会儿估计还没开火,离饭好还早得很。”孟春在河边蹲下,河渠里的水清澈见底,他见了也想下河站在水里。
“今天家里有客,早收工。你爹来没来?”杜父问。
“没有,家里今天有事,他走不开。”孟春回答,“等孩子满月的时候,我爹会过来。”
杜父听罢,他思量两瞬,说:“老二,你先回去,我跟你哥你嫂把剩下的五分田犁了再回。”
“行。”杜黎帮他大哥把铁犁从水里拖起来,他拧干裤子上的水,招手说:“春弟,我们先回去。”
孟春跟他走,路上他毫不吝啬地把杜母的所作所为一一相告,他挑拨离间道:“姐夫,我真不明白,你爹娘把你的婚姻大事用来换钱供你弟读书,这个决定是他们自己做下的,怎么临了又看不上这桩婚事、瞧不起你的岳家?你爹娘难道对你就不愧疚?”
杜黎无地自容,他作为被剥削被压榨被轻视的一方,还得替他娘道歉:“她就是那样的人,我也没办法,你们可别生气。”
孟春见他垂头丧气,他也不好再上眼药,只能说:“我不生气,你娘瞧不起我我能少来,我主要是担心我姐受气,你俩是夫妻,你可要护着她。”
“这个你放心,我会护好她。”杜黎承诺。
杜黎和孟青的婚事,明眼人都明白这是一桩交易。杜父杜母有三个儿子,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