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离开后,孟青离开渡口。她出门的时候,孟父孟母和孟春带着望舟先去纸马店了,她这会儿直接过去,不用再回家。
纸马店后面的大排屋已经落成,在原有的地基上往后退一丈远,加上原有的院子,南北总长二丈三尺。如今左右分列四间大排屋,夹在大排屋中间靠后的位置又起一座小楼,楼下是后堂,楼上是阁楼。
孟青的作坊就位于阁楼上,四面墙上三面都有窗,唯一没窗的那面墙立着一排四层的架子,最下面一层是装颜料和骨胶的瓶瓶罐罐,上三层如今堆放着颜色各异形状多样的零碎纸样。
“大师姐,师父让你晚点过去。”沈月秀看见孟青的身影,她小跑过去说。
“出什么事了?”孟青皱眉。
“衙门里的人来收户钱,他们在纸马店还没走。”
孟青闻言明白了,商人要交户钱和商税,户钱是每年年中收缴,除了要核查账本,还要核对商户人家的人口。
“少东家出来了,我们是不是能过去了?”沈月秀看见孟春从纸马店出来。
“恐怕不是,再等等。”孟青阻止。
不多一会儿,孟春跑了过来,不等孟青问,他面带苦色地交代:“户役要把我们划拨为大户,户钱涨了两贯,今年要交六贯钱。纸马店没这么多钱,爹让我回去拿。”
“怎么定为大户了?因为我们的商铺扩大了?”孟青问。
“对,户役说我们的商铺跟以往相比,身价至少翻了一番,还多了六个学徒,不再是中户,要按照大户的标准收户钱。”孟春忿忿不平。
孟青摆手,“回去拿钱吧。”
官府根据商户的收入、住宅、商铺和牲畜的价值把户钱分为三档,分别为低户、中户和大户。孟家往年收入不高,一年有个三四十贯,位于嘉鱼坊的住宅估价是四十贯,牲畜就一头驴子,按照这样算是位于低户的范围内。但位于瑞光寺山下的纸马店值钱,地皮就值八十贯,如今不仅地盘扩大了,还新建两排大屋,官府给商铺估价二百贯,已到大户的定算范围。
“官爷,没有茶水,你们勉强喝几口绿豆水解解暑。”孟母给两个户役端来两碗绿豆水。
户役接过,个子小的那个喝几口水,放下碗闲聊:“靠山凉快些,城里太热了,河里的水都是热的。”
另一个户役没喝水,他在后院转一圈,问:“你们这儿有孩子?你们儿子已经成家了?”
孟母跟孟父对视一眼,她笑着说:“他才十六岁,连亲事都还没有定下,哪来的孩子。孩子是我女儿的,乡下蚊子多,孩子被咬得受不了,她带孩子回来住。”
户役点头,没有再问。
孟父孟母又对视一眼,难不成是他们想多了?
“钱拿来了。”孟春大汗淋漓地跑来,他放下沉甸甸的包袱,说:“官爷,你们清点一下,一共六贯钱。”
两个户役清点过后,他们收走六贯钱,拿出个戳子在孟家的账本上盖个印。
“不耽误你们做生意,我们走了。”户役挑起装钱的筐离开。
孟青在远处看他们走远了,她才跟沈月秀去纸马店。
“月秀,你去忙吧。”孟母吩咐说。
沈月秀离开之后,孟青问:“没什么事吧?”
“没事,这两个户役来得太巧了,我跟你爹怀疑有人看不惯我们要给我们找麻烦,担心会影响到你,才让月秀去拦着你,看来只是巧合。”孟母往大排屋扫一眼,她低声说:“纸马店人多眼杂,你以后说话注意点。这样吧,往后你就在阁楼里做事,别下来招呼客人。”
孟青点头,“那我上去忙了。”
“去吧,孩子也在上面睡觉,他醒了你喊我,这几天我来哄他。”孟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