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孟家是在这儿吗?孟家纸马店孟东家的家。”这日午后,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来到嘉鱼坊。

坊外的大榆树下,睡着上十个歇晌的脚夫,也有几个妇人领着女儿在树下乘凉做针线活儿,吊梢眼也在,闻言,她抢话说:“你找错地方了,这里没什么孟家。”

“坊口第一家,门朝南开的那家就是。”另有人说。

陈管家道谢,他走了过去。

“就你是好人。”吊梢眼吊着眉梢子阴阳。

“这人身上的衣裳是好料子,像是葛布,一口官话比渡口的王监官说得还正宗,一看就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你小心得罪人。”指路的妇人解释。

打瞌睡的脚夫们醒了,一个人说:“我见过这个人,是陈府的管事,陈府老太爷下葬的时候,是这个人在吴门渡口雇人铺路。”

话落,吊梢眼看见孟春跑出来,她开口问:“孟春,你家谁来了?”

“陈员外家的管事,抓你来了。”孟春吓唬她。

吊梢眼“嘁”一声,“我又没犯事。”

话是这么说,她心里也慌了一下,这孟家还真跟陈员外搭上关系了?

半柱香后,孟父孟母回来,孟家一家人连带吃奶的小婴儿都跟陈府的管事走了。

吊梢眼这下是彻底消停了。

孟青一家人要去的是陈府,陈府守孝,大门紧闭意为不接待外客,陈管家领着他们一家从靠近厨房的侧门进去。

他们刚进去没多久,侧门再次被敲响。

“婶子,我叫杜悯,之前在老太爷的葬礼上帮过忙……”

“主家不见客。”守门的仆妇打断他的话。

“是,我晓得,麻烦你给员外大人递个话,杜悯已经进州府学,此次特意来感谢大人。”杜悯和气地说。

一听是州府学,仆妇打起精神,她以为他是哪个官员的儿子,但仔细一瞧,他身上的衣裳是麻布料子,跟她穿的一样。

“滚滚滚,哪来的山鸡跑到这儿充凤凰,还州府学,你怕是白日做梦。”仆妇骂一通,砰的一下甩上门。

杜悯气得脸色发紫,他定在门外盯着紧闭的木门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走出仁风坊,杜悯走到河边坐下,直到面上的怒气消了,心绪平静下来,他撩水洗去一脸的汗,起身前往儒教坊。

州府学只给他一天的假,他要抓紧时间去跟师友拜别。

*

“跑什么?”酷暑天,谢夫人热得心烦气躁,听见小厮跑动的脚步声,她生气地呵斥。

“太太,有客上门,我去问老爷见不见。”

“谁来了?”

“杜学子。”

“直接请进来啊,他又不是头一次来。”谢夫人纳闷。

“可老爷交代小的,要是杜学子来了就说他不在家。”小厮为难,他指指门外,虚着声说:“杜学子说他去书院找夫子,书院的人说夫子回来了,这让我怎么说?”

谢夫人一头雾水,这师生俩不是感情挺好?出什么事了?

“你把人请进来,上碗凉茶,我去请老爷。”谢夫人往后院去。

谢夫子在书房,谢夫人敲一下门,不等里面有动静,她径直推门进去,“你跟你的好学生发生什么争执了?怎么不让人家进门?”

“杜悯来了?”谢夫子从胡床上坐起来。

“来了,我让人带他去厅里喝茶,你快收拾收拾,换身衣裳也过去。”谢夫人嘴上这么说,人却不急不忙地走到胡床边坐下,她拿起大蒲扇一手扇风,一手扯着他的大袖衫问:“出什么事了?”

“他攀上陈员外,从崇文书院退学去州府学了。”谢夫子叹气。

“这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