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两天,安今正蹲在地上,舀了一瓢饲料喂鸡,外面就响起哭天抢地的声音,惊得安今手一抖,饲料洒落到了鸡圈外。
哭声此起彼伏,距离比较远,安今还未分辨出究竟出了什么事,自家那原本紧闭着的院门突然被人猛烈地敲了起来,发出“砰砰砰”的声响,伴随着陌生男子不耐的声音,“开门,开门。”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安今不由有些心慌,下意识地朝着灶屋喊了一声:“二原哥……”
杨二原步伐稳健的背着麻袋出来,表情沉着冷静,轻声安慰道:“没事,这是官府来收粮了。”
安今揣揣不安,官府收粮怎么会那么大动静?
杨二原打开大门,只见外面是两个官差打扮的男子,腰间别着寒光闪闪的长刀,好不威风,身后跟着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长衫男子。
长衫男子面容清瘦,手里拿着账簿,吆喝着,“杨家老二,家中两口人,一亩地,产粮2.5石,缴粮1石。”
官话说完后,常里正慈笑道:“二原啊,村长都通知过了的,粮食准备好了吧。”
杨二原面色如常,将麻袋递过去,“常叔,都在这了。”
两个官差分工明确,一个打开麻袋验粮,另一个拿着秤称重。
然而称重的官差却极为敷衍,只是随手将秤钩勾住麻袋,稍稍提起又放下,便粗声开口道:“这怎么才七斗?”
站在一旁的安今微愣,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明明就是1石啊?”
这粮食是她和杨二原一起装好的,还特意多装了半斗,怎么可能会少那么多。
见惯了这种不知所谓的刁民,那官差怒目横眉,正要大声呵斥,然而待他看清那女子的相貌,他的目光瞬间变了。
这穷乡僻壤竟还有这等美人?
还没等他多看了两眼,男人挺拔伟岸的身形就挡住了他放肆的视线。
常叔瞧情况不对,连忙道:“官爷,别跟妇人一般见识,二原,还不快把剩下的粮食补齐。”
杨二原似乎早有准备,又拿出来一个小麻袋粮食,眼中的光却冷如寒霜,“加上这些够了吗?”
官差神情不好,瞧面前这男人也是个练家子,自己又有任务在身,倒也没起什么歪心思,冷哼一声,“行了,走,去下一家。”
待一群人走后,杨二原重新上去将门锁好。
意识到自己差点惹了麻烦,安今眼睛红红的,指尖不由自主地绞着衣角,怯声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杨二原走过来,安抚似的揉了揉小姑娘拉耸的脑袋,“你没错,错的是他们。”
安今咬紧下唇,看着少了一大半的粮食,眼眶湿润,男人冒着烈阳割麦打麦晒谷,现在被洗劫了一半之多。
原来一亩地的产粮真的不够养活两个人,甚至连一个人都不够。
而杨家只分杨二原这点地,估计也没想叫他活。
“他们就是故意的,这跟抢有什么区别。”
杨二原倒是很平静,“收又怎么样,抢又能怎样的,民不与官斗。”
安今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也算知道为什么官府收粮外面却是哭天抢地的了,他们家离村落还有还有段距离,都能听得真切。
如此明目张胆行事,想必也不是第一次了。
税收本就已经繁重不堪,而那些官差却还要绞尽脑汁地从百姓身上再多搜刮出一些油水来。
增加赋税,对于统治者来说或许不过是轻描淡写的几个字,但对于底层的万千百姓而言,却是无尽的苦难和绝望。
正松县受洪,县令率先潜逃,灾民无人救援,前杨湾所在的临安县苛捐杂税,悍吏作恶。
这世道真是烂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