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将搭子上去唱了几首邓丽君,唱太难听被轰下台了,就想点乐队的歌手给她们唱歌。
老蔡媳妇那时才终于发现,大厅里唱歌的人,是她认识的瞿嘉。
竟然是瞿嘉。
在厂子里大名远扬的、瞿连娣家的儿子啊,来这地方唱歌。
你的妈妈竟然让你来这种地方。
瞿连娣自己下岗了挣不上那份工资,家里都快断粮了没有收入,把儿子抛出来在这种不正经的地方抛头露面挣钱,挺寒碜的吧……
瞿嘉坐回他的键盘面前,轻轻地弹几个音,就没搭理对方一句一句的惊呼和质问。
反正这么多年在机床厂大院里,他就这么一副个色又浑球的样子,都不用装。他就没有变过,也不想变。变的都是其他人,他身边的人纷纷地离开、走远,他仍然留在原地。
老蔡媳妇那时的表情很是悲天悯人,同为做母亲的人,也有子女在侧,望着别人家子女,也能勉强挤出几分对世事命运的感慨与同情。就好比她在家门口,遇见哪只伤了脚的流浪小猫,也会给那倒霉落魄的流浪猫抛几块饼干呢,感叹一声真可怜啊,自求多福吧!
在歌厅里客人点歌是给小费的,歌手挣的也是这笔外快。
老蔡媳妇于是翻开手包掏出票子,一指蘸着舌尖唾沫,把钞票捻开数一数,觉着给多了又塞回去两张,把那八百块搁在茶几上:“就给我们唱两首歌呗,瞿嘉。”
太好心了,非常善良了。
她跟瞿连娣吵架就吵过至少三个回合,你来我往多年都未能分出胜负,但在瞿嘉这里,在对比攀比双方子女这一项,已经觉着赢大了,脸面骄傲在今天赚得盆满钵盈,盯着瞿嘉当真挺同情的。
瞿嘉在键盘前临时就弹出一段编曲前奏,脸望向舞台有光的地方,都没搭理对方点什么歌,那天就一直在唱自己写的歌。
怕岁月悔改,想你想到作废。
回头看那胡同口,你却站在那里。
雪花从你脸上,下坠。
雪花在我眼底,下泪。
那年阳光正好,我说你最珍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