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塔纳车边靠着一个年轻人,身材高大,也在等客,瞅了她一眼。

俞静之就看了那一眼,又看第二眼,心里突然一动,觉着那长相尤其身材非常眼熟,一定在哪见过。

哪见过来着?

她径直就去打那辆桑塔纳,结果还被几辆开黄面包的围着,偏不让她过去,说“我们排队呢,我们有顺序的,你得打我们这辆车!”

“我是花钱的,我想打哪个车就打哪个车,我就要坐他那辆!”俞静之说。

有人推她,还有人拽她的箱子手柄,俞静之喊了一声,远处那开桑塔纳的男生大步过来了,一把接住俞教授的箱子……

俞静之坐进那辆出租车,瞟着人看。男生开车开得相当不错,手稳,路熟,本地城里口音,绝对是个老司机。

出租车挡风玻璃前挂着司机名牌,但是另一名陌生司机的名字。

“不是你的车么?挂的不是你自己牌照?”俞静之冷不丁问,“你这个,不是一辆黑车吧?”

“不是黑车,放心吧您,肯定送您到家。”司机说,“朋友的车,两班倒换着开。”

“我看你挺眼熟的?”俞静之问,“在哪见过你吧?”

“是吗。”司机侧脸没什么表情,一只手把烟伸到窗外,掐灭,不太爱说话。

“你是学生吗?你还在上学吗?”俞静之又问。

“不是。”司机说。

“我儿子念高中,上回在学校开运动会,拍了好多照片回来给我看,说他们学校有一个跑百米的体育特长生,总是能破纪录,照片里看着确实挺厉害的……我看你很像照片里那个学生。”俞静之看着人。

出租车司机扭过脸盯着俞静之。

俞静之说:“朝阳一中是吧。”

司机不说话。

俞静之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我是周遥的妈妈。”

她遇见的就是唐铮。

俞静之管唐铮索要名片,唐铮哪有名片啊?她于是递上自己的名片,特意把电话号码圈出来,说,我是学校老师,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打电话过来找我。

最后,还把唐铮那辆车的车牌号给抄下来了,跑不了你小子了。

那年冬天特别冷,是彻骨的严寒。

连下了两场大雪,积雪路滑,洒盐车来来回回,在街边搅合出一地黑水。学校安排部分班干部义务劳动,就在蓝岛大厦附近的人行道上,扫雪,擦防护栏和隔离墩。

周遥这回戴着大厚围巾和棉手套。他就没有通知瞿嘉过来,他自己过来劳动。

拿着大铁铲子很艰苦地铲雪,不一会儿,街道不远处,他就瞧见也拖着铁铲子干活儿的瞿嘉。

俩人铲着,铲着,从两头往中间清理人行道,终于在中点处相遇,擦肩而过。

“你怎么来啦?”周遥小声说。

“你怎么没叫我。”瞿嘉说。

“干活儿这种好事,就不想叫你来了,反正你也懒么!”周遥说,“我一人做的就算咱俩的。”

“我替你做。”瞿嘉淡淡一笑,无所谓的。

在你周遥这里,我没有懒的毛病。

大雪天出租车特难打,很多司机都不出车了。熟悉的车型、颜色和车牌号从眼前晃过,在雪地里斜着靠向马路牙子,周遥一抬头就看见了。

唐铮也围了一条很厚的围巾,戴着棉线手套,打开后备箱帮乘客拎行李,点个头,收钱,点钱。

这种天气能不出来的,都不会出来,除了周遥他们这群搞义务劳动的学生,还有唐铮这样,承担赚钱养家糊口的全副重担。

一人养俩人,还要养他爸呢。机床厂终于开始大规模遣散过剩又低能的劳动力,唐铮他爸属于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