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洛云烬受岛上一位待产妇人家人所托,随补给船前往离岛最近的一个繁华海港城镇购置药材。
喧嚣的码头,咸腥的空气,久违的人间烟火气扑面而来,竟让她有几分恍惚。
穿过熙攘的集市,一阵极具穿透力的说唱声,吸引了她。
“……话说那白发女将军,真乃天降煞星!”
“手持利刀,一身玄甲寒!暖香阁里银剪初染血,胭脂狱中老鸨毒针寒!虿盆炼狱骨笛惊魂,十连胜搏得血罗刹名震天!”
“赤水谷一把火蝶焚尽北狄粮草三十万,黑石河滩苦艾燃旗烧得那狼骑哭爹喊娘化飞烟!金銮殿上撕龙袍,先帝遗诏诛奸宦!”
“白发将星一夜成,三十万边军齐倒戈!雪山之巅立祠堂,白虎旗覆无名冢!端的是杀伐果断惊鬼神,一腔碧血洗乾坤哪!”
镇中心那家最大的茶楼前,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听客。
贩夫走卒、行商坐贾、甚至几个衣着体面的闲人,都伸长了脖子,听得如痴如醉。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长衫的盲眼老者,坐在一张破旧的条凳上,怀抱一把磨得油亮的胡琴。
他双眼空洞,脸上布满风霜的沟壑,但声音却抑扬顿挫,充满了魔力。
他讲述的,正是“血罗刹”洛云烬的传奇
从洛府灭门到虿盆称雄,从双符合璧到焚尽狼骑……
惊心动魄,荡气回肠!
洛云烬站在人群外围,兜帽低垂,掩去了刺目的白发。
她静静地听着,听着自己的故事被演绎成一段段充满血腥与悲壮的传奇,心中五味杂陈。
那些刻骨铭心的痛楚、挣扎、绝望与毁灭,在说书人的口中,都变成了引人入胜的桥段。
她成了传说。
而传说里,没有萧雪臣咳血的身影,没有谢狰脸上灼伤的痛苦,只有“血罗刹”的杀伐果断。
就在说书人一段唱罢,端起粗瓷碗喝水润喉的间隙,他随意地抬袖擦了擦嘴角。
海港的风吹拂着他宽大的袖袍,袖口微微翻起了一瞬。
洛云烬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间凝固!
在那洗得发白的粗布袖口内侧,一点刺目的煞白色,一闪而逝!
虽然极其细微,虽然隔着距离,但那独特的色泽和诡异感……
洛云烬绝不会认错!
骨笛!
那截属于谢狰的,由阵亡将士遗骨打磨而成的骨笛!
它怎么会……怎么会镶嵌在一个盲眼说书人的袖口里?
难道……难道他……他还……
她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
血液轰鸣着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冰冷地倒流。
似乎有狂喜、深埋的疑虑、刻骨的恐惧……
无数种极端情绪缠绕在她的心头。
是他!
一定是某种方式!
他没死在那场焚尽一切的火里!
他活了下来!他就在眼前!
她下意识地向前挤去,想要看得更清楚。
想要抓住那个盲眼老人问个明白!
“挤什么挤!”
“哎哟!看着点路!”
“这谁啊!”
人群一阵骚动拥挤。
几个被撞到的汉子不满地嚷嚷起来。
待她再定睛看去时,那说书人已放下水碗,袖口垂落,遮住了一切。
仿佛刚才的一瞥,只是她极度震惊之下产生的幻觉。
说书人仿佛毫无所觉,手指熟练地拨动琴弦,苍凉的胡琴声再次响起。
他清了清嗓子,那充满魔力的声音又扬了起来,开始讲述下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