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绵扒在游泳池边,一双眼通红。
来学校的第一天,高中部的人特地都去看过蒋绵,说有个漂亮小孩儿不知道是男是女,知道是男的后人才散了。
周崎靠在栏杆那儿看对面那栋吵吵闹闹的楼,回身对蒋书侨问道:“跟你长得不像,你爸怎么生出来的跟洋娃娃似的?”
蒋绵生得清纯,只有眼尾是一种上挑的模样,眼睛大,却又被眼睫遮了一些,平白添了些忧思。
欲说还休。
沈云说蒋绵他妈是狐狸精,生出来的这个怎么可能不是?
蒋书侨每每看着他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蒋绵令他迷惑,人是不会靠近危险的,可他一而再再而三要靠近自己。
蒋绵紧紧拽着哥哥的手,嘴里胡乱说着我会听你的话,“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绵绵会听话的。”
绵绵?他有时候好像一个三岁小孩,永远长不大。
蒋书侨没来由牵了牵嘴角,“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他的手拍拍蒋绵的脸,轻笑一声,“什么人会说这种话,知道吗。”
他们的血缘在这一刻融为一体,蒋绵知道什么人会说这种话。水池里的人嘴唇张了张,“我不是……”
蒋书侨走了,让他等衣服干了再回家,别给他惹麻烦。
从那天起蒋绵生了一场大病,烧得滚烫。医院家里来回折腾可是一点用都没有,瞳孔跟涣散了一样只叫妈妈。
沈云去看他,床上的人丢了魂,玛丽亚吸了吸鼻子很心痛用冷毛巾不断擦拭他的脸,嘴里念叨着家乡的方言,像是咒语。
沈云冷冷地说了句,“玛丽亚,你没其他事情做?”
蒋立风的公司正在筹备上市,关键时刻容不得一点闪失,他没有时间回来关心生病的小孩,而蒋绵在这个时候病倒了简直有些莫名的晦气。
他在家里莫名摔了杯子,沈云靠在沙发上喝咖啡,“又不是我要你带回来的,你冲我撒什么气。从前快活的时候记不起来了?”
蒋立风不能反驳,只能找了人来看风水。
“驱邪”
下午蒋家就运了棵罗汉松回来,要种在院子里。
工人们忙得热火朝天,风水师在院子里转悠找地方,要挖坑种树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树费了大价钱,不小心折了才麻烦。
听说是小少爷病倒了特地运来的,工人们开玩笑说这小少爷长什么样?
莫不得跟这棵树似的矜贵?
种在哪儿?怎么种都有许多讲究,最后选在屋子南边,从蒋绵的房间里望出去一览无余。
蒋书侨再一次进了那间卧室,蒋绵闭着眼睛被他扶了起来喂了水喝。
“外面的声音听见了?你这病好不起来只能扔里头了。”蒋书侨贴在他耳边,倒是很温柔。
“我会听话的哥哥,不要丢掉我。”到了这个地步他竟然还会叫自己哥哥。
蒋书侨站起身看他,才短短几天他瘦得脱了相,像是易碎、昂贵的某种珍奇。
该束之高阁,锁在安全的地方。
如果蒋绵是一样东西,一幅名画他大概也可以爱惜。
这从来不是听不听话的事情。蒋绵的存在对自己是一种威胁,哪来的兄友弟恭,怎么可能?
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他妈这些年就没太平过,谁知道他将来长大了品性怎么样?
“如果你是个女孩子,蒋绵。”
蒋书侨头一次用一种温柔的声音看着他说:“如果你是妹妹,我确实会宠你一点。”
他小时候就想要个妹妹,漂亮的,愚笨的、娇纵的。围着他打转的,离不开他的。
妹妹要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