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境时,我听那儿的老人说过,西北雪山有一种天灾,名为雪崩。一旦溃决, 势若天崩,无可拦阻,会像从?天而落的洪水一样吞没世间全?部?。”
董其伤没听懂谢清晏的意?思,只是那人语气让他心更沉了下去。
谢清晏回身,疏慵含笑:“其伤, 纵使旁人皆不知,你也?最该懂, 我活到今时,不过就是为了在这?繁花如锦的上京城中亲手引一场雪崩。”
“可如果真到了那时”董其伤难能急切,“公子又如何还能全?身而退?”
“我何时说过, 我要全?身而退了。”
“公子!!”董其伤脸色剧变,下意?识上前了两步, “于裴、董两家残余旧部?而言,还有什么比您活着?更重要的?”
“可你们想要活着?的,究竟是我, 还是董翊呢?”谢清晏侧眸望去。
那一刻他的眼神叫董其伤不敢直视。
董其伤低头,攥得刀锷轻响:“公子便是公子,名姓身世有何重要。”
“你不会说谎,便不要说了。”
谢清晏低哂了声,“不过是知晓旧事的人早已死尽了。否则,于裴、董两家而言,一切灾厄起于储位之争,兴许在他们眼里,我才是真正万死莫赎之人。”
“就像……我的姨母,裴氏华霜。”
想起了尘封记忆中的已故之人,谢清晏声音轻了下去,“在她死之前最后三?年,每一日,她都会一边折磨我,一边哭着?问我,最该死的明明是我,为何他们都死了,我却没有死呢。”
“……”
董其伤脸色一变。
即便在他面前,这?也?是谢清晏第一次如此直白?地?直言身世。
但?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更深地?埋下头去。
亭子间死寂下去,湖上渐渐飘落了雪,叫天地?肃杀,寒风终将泯灭一切生机。
谢清晏自嘲地?笑了。
他不奢望。
这?世上早已没有人,能替裴家四百余枉死忠烈之人原谅他了。
他注定是复仇之刃所指向的最后一个罪人。
他应得的。
“谢琰之!”
直到湖面的寂静被云侵月有些焦躁的声音打?破。
谢清晏将一切情绪敛下,回身时,正逢云侵月快步走入亭中。
手臂上系着?一条白?布。
“凭吊何人?”谢清晏落座榻上,淡然问。
云侵月不知缘何恼怒:“你说凭吊何人?该是你去的,我替你去了,你却不知今日什么人下葬?”
“……”谢清晏拈过茶盏的指骨略微停顿,像思索过后,他平静淡定地?哦了声,“安望舒旧仆,那个叫象奴的。”
云侵月眉毛几乎要竖起来了:“那夜发生之事,我已经叫人与你转达了。我不信你还不明白?当年安望舒也?只是被宋皇被人恶意?引导利用!结果这?等时候,戚姑娘正是最难过伤心之时,却三?日不见你露面!谢琰之,你究竟怎么想的?!”
“你想我露面,去做什么。凭吊她么?”
谢清晏漆眸清冷地?撩起。
“云鉴机,不知你是否听过一句话。”
云侵月下意?识问:“什么话?”
谢清晏垂眸,盖盏:“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他指骨压在杯盏上,隐透起用力的青白?。
云侵月并未察觉,只是被这?话气得瞪大了眼睛:“这?种时候,你竟然还怪她?谢琰之,你你什么时候成了这?等迂腐冥顽之人?!”
“……”
谢清晏没有解释。
站去了亭外,董其伤却忍不住回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