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林清欢干的,陛下怎么会鬼迷心窍,原谅这个奸细,甚至冷落您。殿下,老奴求您无论发生何事,请您一定不要放弃陛下,陛下他对您可是一片赤诚,老奴发誓,等陛下醒悟过来,一定会知错,绝不会辜负您的。”
老宦官话里的意思谢则清楚,他微微一笑:“方才,他让我去给林清欢做仆人。”
吴林海顿时语塞,谢则又道:“你放心吧,即使是为着大燕的江山社稷,我也不能弃江行止于不顾。他辱我也并非头一遭,还有别的我不能承受么?”
吴林海眼窝一热,“陛下他……让您费心了。”
“吴公公,我想让你去宫外找一个医术高明的太医。”
“殿下您是怀疑……”
谢则摇摇头:“只是怀疑,没有确切的实证。宫里的太医我信不过,我又出不了宫,只能拜托你了。”
吴林海重重点头:“您放心,我一定会办好这件事的!”
……
虽然说服自己不要在意江行止的态度举止,被召进勤政殿时,谢则仍是深深垂下了头。
江行止对他的到来视若无睹,林清欢展颜一笑:“给我倒杯茶。”
谢则迟疑了一下,江行止不耐烦地扬起长眉:“没听见公子在叫你么?”
谢则走过去,提壶注茶,滚烫茶水落进青花瓷盏,打出深深的旋。醇厚茶香飘散开来,满室芬芳。
林清欢和江行止含笑言谈:“在宫里待的烦闷,我打算出宫散散心,陛下要不要同去?”
谢则手势一滞,手背上落了几点热水,烙出鲜明的红痕。
不能去。
谢则听见自己的心声,那厢江行止已经颔首应允:“也好,咱们很久没有同游过了,我想着柳公堤春暖草绿,碧柳晴丝,风景想来很不错。”
林清欢掩唇微笑,谢则极力忍着内心的迫切,林清欢款款起身:“我先去更衣,有劳陛下等候了。”
江行止轻轻点头,注目他的身影离开,唇畔的笑温柔得似一腔春水。
等到殿中只剩他们二人,谢则的心跳比方才越发急促。
一下,一下,宛如擂鼓沉沉敲打着心扉。
他倏地起身,走到江行止面前,江行止稍稍一怔,继而拧起眉头:“有事?”
他的目光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谢则直视他的双眼:“江行止,你还认得我么?”
江行止的眼神有须臾的失焦,他紧盯着眼前的人,零星的片段疾速掠过,快得让他看不清分毫。
紧接着,耳旁又响起那道让他暴躁盛怒的声音,心间困锁的野兽像是要挣脱牢笼,锋利的指爪抓着牢笼,发出的响动刺耳难听。
江行止猛地抓起地上的茶杯,狠狠掷了出去,茶杯应声摔得粉碎,谢则的颊畔被划出道道细小的血痕。
刺痛感并不强烈,却十分鲜明。
江行止气喘吁吁,谢则不顾脸上伤口,上前紧扣住他的手腕:“江行止!”
江行止重重捏着眉心,谢则摸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林清欢不在,江行止整个人就像被抽离灵魂的木偶,全无生气。
谢则说不出心里是何滋味,明明是江行止轻敌,中了他人的陷阱,导致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他的心里,却笼罩着挥之不去的愧疚。
这是无可避免的事。
他曾经对着先皇发过誓,要以性命保护幼主,江行止如今遭遇,终是他失职。
要是当初杀了林清欢,今日江行止就不会变成这样。
谢则死死抓着江行止的手,对方眼底遍布血丝,喉咙里传出阵阵粗噶的呜咽,谢则知道他极为痛苦,除了陪着他以外,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