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日,萧自楠和萧自闲都如约而至,几乎成了侯府的夜间常客。
一来,萧自楠想多看宣哥儿几眼。二来,三人聚在一起,像是在密谋着什么大事。
他们总是掐着点,在宣哥儿睡熟后悄然现身,天亮前又悄然离去。姜隐明白,他们是怕孩子年纪小,口无遮拦,暴露了萧自楠的行踪,所以萧自楠至今没让宣哥儿见过他一面。
姜隐熬不住夜,往往早早歇下,对他们的谋划一无所知。
然而今晚,天刚擦黑,齐阳长公主竟突然驾临侯府,不仅来了,还直接吩咐要留下用膳。
一顿饭吃的姜隐和余佑安心神不宁,眼见着时辰越来越晚,宣哥儿都揉着眼睛开始闹觉了,长公主却稳坐如山,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姜隐心头警铃大作,长公主这是知道了什么,故意来堵人的?
她与余佑安飞快地交换着眼神,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安和无措。怎样才能让这位尊贵的殿下主动开口说走呢?
齐阳长公主气定神闲,慢悠悠地品着香茗,将小两口的眉眼官司尽收眼底,茶盏轻磕桌面的脆响,在寂静的厅堂里格外清晰。
“行了,别在那儿打眼色了。”齐阳放下茶盏,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今日来,就是要见他一面。有些事,必须当面说个清楚。”
姜隐脑子里仿佛有根弦瞬间绷断了。长公主口中的“他”,除了萧自楠还能有谁。
完了,连久居深宫的长公主都知道了萧自楠来了余府,那其他人呢?
“母亲,”姜隐强自镇定,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您是如何知晓萧将军会来我们府上?”她必须弄清楚消息来源,堵住这个致命的漏洞。
齐阳长公主垂眸,指尖无意识地刮着茶盏边缘,动作忽然一顿,溢出一声悠长的叹息:“总算,他还顾念着昔日旧情。昨日,他让人递了话,说他近日每日都会来余府,若想见他,便来这里。”
原来是萧自楠自己递的消息,想必是通过萧自闲的暗桩,姜隐悬着的心,这才稍稍落回实处。
没过多久,一道挺拔的身影如约出现在门口,正是萧自楠。
当他看到厅中端坐的齐阳时,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瞬间碰撞出无数复杂难言的情绪。惊愕、怀念、怨怼、苦涩……种种情愫交织翻滚,几乎要将空气都凝固。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
姜隐心领神会,立刻拉起余佑安:“夫君,院里月色不错,我们出去走走。”说完,不等余佑安反应,便将他拽了出去,将偌大的厅堂留给了这对久别重逢、身份悬殊的故人。
漫步在寂静的庭院中,姜隐忍不住低声感慨:“真是造化弄人……若当年没有那些变故,他们定会是一对神仙眷侣吧。也许,萧家的惨祸,也就不会发生了。”
若萧家成了皇亲,陛下在处理时,总会多几分顾忌。
“伴君如伴虎。”余佑安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看透世事的冷静,“即便是皇亲国戚,也未必能得善终,血溅宫墙的兄弟,还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