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忙凑近些,挑起车窗帘一角,示意姜隐往外看。

马车因顾及她有孕在身,行驶得极慢。此刻,路旁景象清晰可见,一个衣衫污浊、发髻散乱的妇人,直挺挺地跪在一座气派的府邸大门前。

姜隐抬眼,府门匾额上“柳府”二字赫然入目。她心头一动,立刻猜到了那妇人是柳氏。

此时马车已缓缓驶过柳府门口,虽只瞥见侧脸,姜隐已然确定,跪着的正是柳氏。

“前头找个方便处,停一下。”她吩咐道。

车夫应声,马车速度放缓,稳稳地拐了个弯,在稍远处停下了。

“没看到姜海吗?”姜隐蹙眉问着。

翠儿摇摇头:“奴婢方才只看到了柳氏,听说早前王虎将他们夫妇赶出了宅子,两人一直居无定所,四处流浪,奴婢估摸着,从秦度那儿弄来的铜钱,怕是早就花光了。”

“姜雪那日去见姜海,必定也塞了银子。只是这对夫妻,过惯了挥霍的日子,那点钱能顶什么用?”姜隐轻吸了口气,目光落在柳氏身上。

她跪得笔直,不知已在那里耗了多久。只是上回柳家已给了她一包银子,也好言相劝过,她怎还有脸再来。

来往行人,有的匆匆瞥一眼便快步离去,有的则如姜隐这般,驻足观望,想瞧个究竟。

时间一点点流逝,柳府那扇朱漆大门始终紧闭,纹丝不动。柳氏也像是铁了心,耗上了,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姜隐腰肢泛起酸涩,耐心也渐渐耗尽,她放下帘子,声音微冷:“留个人盯着,我们回府。”

翠儿应声下车安排,很快,马车重新动了起来。

直到傍晚时分,芳云才来回话。

“柳氏一直跪到申时末,柳府的大门才打开,出来的是她的两位嫂子,说什么小姑子当初为了个男人犯下的错事,如今这苦果,合该你自己咽下。”

“又说柳家如果也落寞了,本就不受陛下待见,若再因她触怒天颜,只怕阖族都要跟着遭殃,说道她既嫁出去这么多年,就不要再回来了。”

说到这儿,芳云忍不住掩嘴轻笑:“柳家长嫂倒也是个心善的,好歹拿了包银子给柳氏,劝她离了姜海,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安顿下来,等日后风声过了,家里再想法子寻她。”

姜隐闻言,唇角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意:“这话听着,倒与当初姜悦说的话如出一辙。看来这位柳大夫人,和姜悦想到一块儿去了。”

“柳氏拿了银子?”姜隐问。

“拿了。”芳云点头:“据说捡起了钱袋子就走,连头都没回,气得柳二夫人直骂她白眼狼。”

柳氏可不就是头十足的白眼狼?当年为了一己私欲,做尽伤天害理之事,只为攀附姜府。这些年,更是处心积虑诓骗她,苛待王氏与姜悦。如今落得这般田地,纯粹是咎由自取。

至于柳家……姜隐心中冷笑,也未必是什么好东西。

回想姜家尚未败落时,那位柳家大姨母,可不是三天两头地往姜府跑,亲热得很?姜家一出事,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了。

“那他们晚上住在何处?”姜隐好奇地问。

芳云摇头:“柳氏没有去找姜海,而是顾自去了城南,至于姜海,去了姜家族老家中,说是要去借银子回青州。”

回青州?姜隐眸色一沉。他想得倒美。既然他如此贪恋京城的繁华富贵,那就该让他死也死在这儿。

“他不是想要银子么?柳氏手里不是有现成的?把柳氏的下落告诉他,也算我们帮他一把了。”姜隐的语气平静无波,却透着一股冷意。

芳云心领神会,应声退下,她前脚刚走,翠儿后脚就领着宣哥儿进来了。

小家伙一见姜隐歪在罗汉榻上,立刻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