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家人日日来探望,或者朝夕在旁,药童也好,医女也罢,都客客气气,举止中带着小心与谨慎。

她旁的房间住着一位大娘,听说住了两个月了。

起初不过是风寒而已,两个儿子将人往医馆一扔,银子一放,再不朝面。

医馆起初也照顾,只是后续钱都要花光了,人还不朝面,尽管没将老太太撵出去,可人多需要照顾的病患多,对她总有怠慢疏忽之处。

半夏将对过厢房的痰盂端出去,开门之时,风儿自门外扑入室内。

将厢房的帘子都掀开一角

春桃就嗅到了隐约的臭味。

她知道,隔壁大娘如今屎尿都窠在裤兜里,没人收拾。

味道能好才怪。

她不由得想到了梅久。

当初梅久进府,她本是撇嘴不高兴的。

是她娘拉着她的手,跟她说都是一个屯子的,有商有量帮帮忙。

她这才花了银子,将人荐了进来。

梅久性格开朗,人也不计较,两个人相处的十分好。

再有都是二小姐房里,秋桐照顾她们也很少刁难她们。

两个人说是朋友,更亲如姊妹。

她闭上眼,回想两个人种种,虽说相处时间不长,可她扪心自问对梅久是够样的。

梅久洒扫被风扑了,生病卧床,烧得稀里糊涂,是她衣不解带地照顾她。

梅久的活计,干不完,也是她忙完了自己的,过来帮她。

冬日里洒扫,滴水成冰。

偏偏花嬷嬷拿乔,让她们擦栏杆擦地。

梅久边擦边哭,也是她后来帮忙找人引开了花嬷嬷,又找的冻疮药,帮她把活计干完了。

便是爬床……

她也是顾及梅久手里银子不多,是自己掏的钱,收买了守门的婆子。

而且当初说好了,梅久选三公子,她选的大公子。

三公子虽然看起来温柔倜傥,实则骨子里薄情。

大公子虽然看起来冷硬如钢,实则骨子里温方。

可如今……

自己身子白白给了三公子,却又被三奶奶捉奸在床,逐出了府丢入乱葬岗。

她心里着实恨!

想到那一日她被人从床上拎小鸡子一般拎下床,被人压在凳子上打。

三公子傅远筝的漠然,三奶奶的不屑的嗤笑,以及周围丫头婆子带着嫉恨又幸灾乐祸的嘴脸……

一幕一幕,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凭什么呢?

凭什么她要落得如此的下场?

她不知道要去恨谁,要如何翻身。

她娘身体弱,可怜她姨母孤儿寡母,将人从乡下接了来,谁能想到最后她那不要脸的姨母居然和她爹到了一处……

她娘反而被赶到了后院,杂物房。

当初盖房子,杂物房不过是半搭了墙,是硬隔出来的屋子,常年不见光,多潮啊。

她娘住那屋子,能不得痨病?

二百两……

春桃一个姿势不动,胳膊都麻木了,想要侧躺一下,不小心牵连后臀上的伤……

疼得她倒吸口气,汗水滴答滴答落在床塌上。

后腰的伤口跳着疼,结痂之处痒得她抓心挠肝。

她隐约嗅到了床榻上的汗味,抬手擦了擦额头,口干舌燥,本想唤半夏……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梅久留下的银子,眼瞅着不多了。

这几日半夏虽然没说什么,可水明显给她少了。

少饮水,自然少如厕,前几日又来了伤患,是对母女。

女儿心疼娘,衣不解带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