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是书生,证明头脑不差,要不是梅久生病朝廷赋税重,他心有凌云志,应爬青云梯。”
“为妹子沾染了赌,可见他重情重义,但心智不坚,一日一时能经受住铜钱富贵迷眼,时间长了呢?移了志,钻到铜臭钱眼里,这就是本公子的看重?”
伶官恍然大悟,“奴才懂公子的意思了,公子是想要拉他一把,却不能让他飘上天去,穷人骤然乍富,把握不住……”
傅伯明摸了摸象牙球,闭上了眼,“人性,经不得考验。只能试一次,次次试验,不是施恩,是结仇。”
伶官点头应是,不由得想到自身。
之前他娘子生娃请了个帮闲,起初是故意试探那嬷嬷。
不是今天忘收金镯子,就是明天故意落在桌子上一条金项链,再不就是银子铜钱随手放在桌子上,也不收。
那嬷嬷都经住考验了。
正当他媳妇心弦放松,全然信任那婆子时。
有一日她卷光了所有首饰,偷跑出门,最后报官被京兆尹拿下的时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说她不是故意拿的,就是恨!恨不信任她,不拿她当人……
伶官想了想,“咱们城东有家铺子,作了书肆。这些年一直赔钱,那老掌柜刻板敦厚,不是做生意的料……
每年年根儿底下掌柜们的来报账,旁人都是挺着脖子,他是耷拉着脑袋恨不能钻进地缝里……
可您说咱们不差这一家赔钱的书铺。京中赶考书生囊中羞涩,抄书可得银子贴补……那老掌柜给的银子价格公道,您还说是会往外给你撒银子的,跟个天女散花似得……”
傅伯明想到了这么个人,掌柜里他是唯一打着补丁,身上却干干净净,步履从容的。缓缓点头,直言不讳道:“是有这么个事儿,这套还是跟傅砚辞学的。”
伶官:……
傅伯明似笑非笑地看向伶官,“我与大哥,关系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但也没你想象中的那般坏。”
“你肚子里想到什么鬼主意了,说罢。”
伶官眼珠子转了转,“这老掌柜岁数大了,每年都被旁的掌柜挤兑几句,今年好几次跟奴才说想要回老家,让奴才跟摁住了,莫不如让沈璟去这书肆,就说是掌柜的是张伯远房亲戚,感念他心眼儿好……”
傅伯明笑了,他缓缓从轮椅上站起,走了两步走到他面前,看向伶官
上位者的无形威亚,令伶官舌头有些打结,可他还是如实讲述自己安排的目的。
“说是打下手,给他开二掌柜的钱,抄书另算,一来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沾染文卷气,跟着上进些,总不会错。
沈璟若是真有大才,那么咱们书肆让他衣食有着,这老掌柜一生无儿无女,年轻时候也是才动京城,就是运道差了点……”
“若是悉心指点,兴许这沈璟真能一飞冲天,二来嘛,若是这沈璟不是那块读书的料。只是中庸之质,等这老掌柜归乡,这铺子就让他继任当个掌柜,养着他便是。”
“三来,京城哪怕是赁个屋子都得多少钱呢,咱们书肆后院空房三间亮堂又舒适,地段儿也好,最重要的,离咱们侯府也不算远……”
傅伯明笑了笑,又问道:“沈家二老呢?”
“沈家二老奴才也找人去试了,也是忠厚老实的,就是这沈夫人娘家有些……但两个人都没啥说的。奴才是这么想……”
伶官话匣子打开,嘴跟个炮仗似的噼里啪啦说个没完,为什么这么做,优点在哪里,一二三……万一出现弊端,如何避免,一二三……
等他一口气说完,头上都出了汗,抬手擦了擦汗,刚要放下,手被自家公子拉起,将象牙球放在了他手中。
“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