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沈沂宁放下靠着，而她紧紧拽着他的衬衣，整张脸已经湿透了。

驰郁掏出手机，打开灯光，去照她的腿，她旗袍下白色的纱裙已经被刮烂，染红了一大片。

他掀开纱裙，细白的小腿上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约有十公分长，还沾染着锈迹，大概是被井口的铁栅栏刮伤的。

伤口不停地往外渗血，他撕裂她的纱裙，一层一层缠在她的伤口处，浑然忘记自己手臂上也有伤口。

比起手臂上的痛意，眼前的鲜血淋漓更让他震痛。

俩人的鲜血和灰土混杂，染脏了洁白纱裙。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也可以不洁癖。

包扎完伤口，驰郁把呜咽不止的沈沂宁抱在怀里，去吻她满脸的泪水。

嗓音里难掩慌乱：“别怕，沂宁，我带你上去，不会让你有事的。”

沈沂宁小腿已经快疼到麻木，浑身冒着冷汗，颤抖不止，她的头也愈发昏沉。

“驰郁……你别管我了……”她的声音比小猫还要微弱。

沈沂宁只知道，她又失败了，但是没关系，她就这样死掉，也很好了，她真的尽力了，也是真的累了。

驰郁用自己滚烫的额头，贴上她的冰凉，想要给她温暖。

“我怎么会不管你呢？小猫还没有救上去，你还没有感谢我呢？”

“驰郁，我好困，我想睡觉了……”

“沂宁，坚持一会儿，别睡。”

驰郁慌乱地捡起地上的手机，尝试拨出电话，却没有信号。

他知道，等人来救，沈沂宁不可能熬过去，井底阴暗湿冷，她肯定很快就会发烧，如果不及时带她上去，以她的身体，根本扛不住。

“沂宁，你一定想过，如果你有爱你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你会是什么样子，可以跟我讲讲吗？”

沈沂宁睫毛轻颤，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又一幅温馨的画面。

她喑哑出声：

“爸爸会把沂儿举高高，抱着沂儿转圈圈，夸沂儿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公主……”

“妈妈要抱着沂儿睡觉觉，给沂儿扎好看的头发，给沂儿买好多好多漂亮的小裙子……”

“哥哥会给沂儿做糖醋小排，会把沂儿的头发洗得香喷喷的，会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在沂儿面前……”

“他们会把沂儿当宝贝，会永远爱沂儿……”

“可是，我只能在梦里拥有他们……”

沈沂宁能感觉到自己在一点一点上升，是驰郁带着她在爬木梯，他刚刚说，他带她上去，他不会让她有事。

他在像哥哥一样保护她。

可是，她要撑不住了。

她和驰郁的腰被绳子紧紧栓在一起，她搂在他脖子上的双手只能无力地搭着。

“驰郁，我好累啊，我真的想睡觉觉了，你哄我睡觉好不好……”

“喵～”

驰郁将小猫抓过来，塞在俩人的怀里，他强忍着手臂传来的痛意，用力往上爬，每用一次力，伤口仿佛都在撕裂一般。

可他依然将沈沂宁的话一一记在了心里。

他温柔地哄着她：“沂儿，别睡，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

“哥哥……”沈沂宁发出难舍的嘤咛。

“乖。”

滚烫的汗滴顺着驰郁的下颚线滑落，滴在沈沂宁布满泪水的白净小脸，冷热交织。

沈沂宁终于睁开眼，仰望着这个英俊的男人，他不是她的哥哥。

他曾经，不顾她的死活，带她飙车，带她玩枪，带她跳伞。

恐吓她，威胁她，欺负她，凶她。

还要把她一个人丢在码头，害她遇到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