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无比吃力想要抓住柴寄风的脚腕,就像是将死之人不甘心地想要拉着其?他人一起下地狱般,孟骞尧紧咬牙关,喊出他的名字。

“柴、柴,寄”风

但最后?那个字没能来得及落下, 那双不堪重?负的眼皮最后?还是无力地闭上,那只手?也随之垂落在地上。

“孟、孟骞尧。”

“礼尚往来。”

声带震动,男人往日里?散漫性感得仿佛自带磁性的声响般的声线,此刻却嘶哑嘲哳到了极点。

柴寄风站在倒在地上那人的跟前,他俯视着他,那双因为进了雨水,身体快到极限状态而布满血丝的眼睛,眼中满是嘲弄和恶意。

他艰难地蹲下身,被扯开的雨衣领口,裸露的脖颈上,那条挂着摆件似的药瓶随着他的动作晃荡着,只是和之前不一样的是,那上面此刻却已经没有了瓶塞。

他先是从孟骞尧手?里?摸出了那部?的手?机,但他却没有选择报警,而是握着打开手?电筒的手?机,将明亮得甚至有些刺眼的灯光,对?准了孟骞尧的那张脸。

于是,黑夜之中,有什么被男人隐藏的秘密,也在这一刻重?见天日。

那是存在于男人左脸上交错的三道疤痕。时间和药物的帮助下,那三道割痕泛着淡淡的浅粉,单看或许并不觉得有多么丑陋,可当它们出现在那张俊美的面庞上,却显得无比割裂。

几乎是柴寄风看清了的那一瞬间,瞳孔先是不可置信地一缩,但紧接着,他就笑出了声。

胸腔的震动,牵扯着身体也痛到了极点,血腥味更是从食道一路涌上口腔,可这一刻,柴寄风却还是自虐般地笑着。

而一边笑着,他一边又摸起身旁的土地,在他的手?掌心被某个尖锐的石子划伤后?,柴寄风没有犹豫,将它紧紧握在了手?中。

于是,下一秒

锐利的一角,沿着昏迷男人脸上的疤痕重?新划过,刹那间,鲜血从割痕中渗出。

随着又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紫黑的亮光照亮了男人那双狭长上挑的眼眸,也照亮了他眼底那彻底释放的疯狂,晦暗粘稠得如同海面滚动的风暴。

他低声和“受害者”说道:

“孟骞尧,看看你,现在你比之前更丑了。”

“你再也配不上林满杏了。”

林满杏。

林满杏林满杏林满杏。

林满杏林满杏林满杏林满杏林满杏林满杏林满杏。

身体痛到极点,也累到极点,每动一下柴寄风都好像能听见骨头?咔咔作响的声音、五脏六腑搅乱的声音、血液滚动迸发的声音。

他好想就这样直接躺下死了也好,活着也好,无所谓了,他真的太?累太?痛了。

可最后?,他还是杵着从地上捡来的树枝,踉跄着走在回山脚的路上。用一个名字,用林满杏这个名字,一步步地走下去,哪怕中间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他还是一步步地走下去。

但他不应该这样的,在用孟骞尧的手?机报完警,联系完他在麓城的下属后?,他应该就近找个避雨的地方,保存体力,初步处理伤口,等着他们来救他,这是最好的办法。

这是最好的办法。他就应该离林满杏远点,离她身边那些疯子都远点。他已经因为她差点命丧黄泉,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他应该及时止损。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他那个愚蠢的弟弟。他都应该这样做。

可是、可是。

又一次摔倒在地上,柴寄风几乎快要爬不起来了,可当他抬眸,看见不远处那亮着灯的小木屋,一股越压越紧,终于忍不住在这一刻爆发的冲动,还是驱使着他重?新站起。

可是他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