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百年世家的沉淀与积累,便是封侯拜相,也没有供养采珠船的实力和底气。
沈初照的父亲,虽然只是礼部尚书,但沈家也是大宁的世家之一。
饶是有这份家底,沈家的采珠管事们,也不过每年回京几次,做不到月月回京奉珠。
沈初照能用上新鲜南珠,这玉京城独一份的待遇,全是宋檀宠出来的。
宋家向来是世家中最富有的,如今又因为从龙有功,越过最有权势的萧太后一族,成为世家之首。
宋檀的父亲身居相宰,姐姐在新帝继位后,由庆王妃而摇身一变成宋皇后,两个哥哥也得庆帝重用...
作为家中最疼爱的幼子,赶上宋家声势最大的时候,宋相很懂过犹不及的道理,便处处压着小儿子,不急着让他入仕,...
宋檀精力不能全用在读书和仕途上,便尽数用在了沈初照身上。
他借着‘珠池司’的监臣们,每个月回京‘奉珠’,以及宋家的采珠船回京频繁,多方打点盯梢,才确保他心仪的娘子,最爱的珍珠粉是最好的新鲜南珠磨成。
而沈初照喜爱随珠,曾在书中读过有月白色夜明珠,悬于窗前,如海月照山河...
他便遣人四处去寻月白明珠,重金求购才买回来一颗成色饱满的垂珠。如今正悬在喜房的芸窗前,在一派喜天喜地中格外醒目。
何年不自觉看向那颗被璎珞,悬系在窗前的夜明珠,映照窗外的天光水色。
少年那朗澈澄净的爱,在檐下清风中,化作一味清绝的凉。
这份注定无望而决绝的爱,让他们成为一对历史都偏爱的璧人。
每当现代人提及最让人惋惜的恋情时,一定会提及沈初照和宋檀。
两人自幼相识,门当户对,青梅竹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
同样的审美超绝,耽于享乐,沉湎于文人风雅。也同样的诗画双绝,在华夏美学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若是没有李信业横插一杠,他们少有婚约,明年该是要成亲的。
只是大宁重视科考,有榜下捉婿的惯例,男子有功名在身,成亲时才更体面。
而会试每三年才举行一次,可想而知,男子想要拿到名次,二十多岁成亲,几乎算是厉害的了。
是而,大宁男女,普遍晚婚。
宋檀去岁才十七岁,就在春闱拿下会元,家中觉得他年龄尚小,实在不必急着入仕,殿试上只点了个二甲传胪。
宋檀只能等明年翰林大考获‘御批头名’,再风风光光迎娶秋娘。
不想就是往后拖了这一年,让婚事生出了变故。
何年垂下眼眸,抚摸着莹润的南珠,眼前隐隐浮现一个少年的面庞,眉眼带笑的看着她,那般温润美好。
就算后世对这二人多有诟病,可谁不感慨他们的凄美爱情。
宋檀为了保住沈初照而不惜想向大梁投诚,沈初照为了保住宋檀的名声,而不惜跳下千尺城楼。
此后数年,宋檀自称鳏夫人,在大梁的地牢里,写下上千首悼念沈初照的诗词,一本《幽栖录》道尽少小相识,烹茶焚香,联诗洗砚的往事。
用一生悼念她,属实千古第一深情人。
何年以为自己会有浓烈的情绪,却只是放下珠子,淡淡道,“把这些南珠,送还给宋郎君,也去老夫人那里回一声,我以后不用南珠敷面了。”
“啊?”
兰薰和疏影,皆发出声声惊叹,似听闻了什么天方夜谭。
“娘子,何必这般委屈自己?”兰薰惊诧过后,心疼的声音,简直带着哭意。
何年却面色淡然,如渌水净着素月,越发广阔而幽静。
“我从前不出门